嬴政与文武百官精神为之一震,这凛然呼吼与肃杀鼓乐,堪称是相得益彰,闻之让人直有气吞万里的苍凉豪迈。
“秦风!确实是秦风!当为大秦之国韵!”嬴政拍着战车栏杆,慨然道。
这却是要把这首秦风定为国乐。
秦墨揖手道:“此曲杀伐太甚,且因条件有限,臣只取选一节,让鼓号手反复演奏,只可为阵前军乐,壮我士气催敌胆魄。”
“陛下若要定国乐,不妨来日听了完整曲子,再下定夺不迟。”
“而且,臣另外还有乐曲几首,陛下可优中选优!”
嬴政颔首笑道:“朕当初倒是错怪爱卿了,卿与那些女官玩乐,竟也能玩出国之雅韵。”
秦墨讪然揖手,惭愧不已。
……
两万大军驻扎的军寨,其实是很庞大的,等御驾队伍赶到军寨外围时,已是残阳如血。
张良和诸剑客,越人九部以及五千部族战俘,早被禁军收缴兵甲,束手等候御驾检阅。
“咕嘟,这始皇帝的威风,倒是越发唬人了……”
夔看着威压而来的千余铁骑,听着催人胆魄的肃杀鼓号,不禁吞咽着口水感慨道。
张良也在暗暗吞咽口水,脸上尽是晦暗之色。
在楚地时他与夔等家臣尾随御驾,想要寻找刺杀时机,彼时嬴政一路查奸除弊,所过之处惹得万民欢呼归心,他那时便已生出一种天命归秦的无力感!
故而早早与横阳君韩成商议,先让大部家臣护送家眷,来这百越之地站稳脚跟,意图分一口复辟红利……
可此刻,他仅有的一丝幻想,也被摧毁了。
始皇帝摆出这般姿态,亲自检阅越人诸部,显然是有征服百越之心。
搂草打兔子,六国旧族也大限将至矣!
当初还不如老老实实的蛰伏,在大秦境内等待时机……
也不对,有秦墨这位少壮派的大秦柱石,恐怕蛰伏到最后,只会平白消磨了心志,活活烂死在不甘中……
张良念及至此,突然有些理解项家叔侄了,他们率先在百越复辟,号召天下旧族,多半也是不甘蛰伏到死啊!
……
与此同时,随着御驾队伍越来越近,惶然不安的越人九部,以及五千战俘,看到秦墨这位自家天神之后,终于稍稍安心。
但,眼见自家的天神,拥簇着一位更加耀眼的威严金甲男子,却又不免心中惴惴疑惑。
嘟嘟嘟——
“风!风!!大风~!!!”
肃杀鼓号声中,黑压压千余骑士,高呼大风而止,秦墨与扶苏银甲白马,拥簇着金甲嬴政,催金漆战车出阵。
哗啦啦——
所有越人齐刷刷匍匐在地,将脑袋埋进沙土里,表达他们的惊恐与敬畏。
九位巫长齐声高呼:“拜见太阳神帝!”
惊恐的越人如梦初醒,随之虔诚高呼:“拜见太阳神帝~!!!”
嬴政面皮抽搐,一股浓浓的羞耻感,霎时浮上心头。
被臣民喊了一辈子大王和皇帝,如今被尊为神仙之流,却是未曾设想的道路。
“免礼,平身!”
嬴政强忍心中羞耻,抬手虚扶匍匐满地的越人。
九位巫长颤巍巍起身,其后越人族众跟着陆续起身,胆大者偷偷抬眼瞧看,见一身团纹金甲的嬴政,直与如血残阳争辉,赶忙又敬畏低下头颅。
“忤逆罪民,拜见大秦始皇帝陛下~!”
随着越人起身,在远处列阵的斯巴达战士中,突然有一人扯长音高呼,学着越人向嬴政行匍匐之礼。
秦墨扭头看去,发现是横阳君的家臣首领姜熊,随着他匍匐向嬴政臣服,一众横阳君也随之匍匐在地:“忤逆罪民,拜见大秦始皇帝陛下~!!!”
秦墨收回目光,侧身向战车上的嬴政解释道:“皆乃韩国公子横阳君韩成之家臣,如今只想保全韩成之家眷,已无反叛大秦之心。”
嬴政恍然颔首,问道:“那韩成何在?”
秦墨答道:“在楚地时便已被臣斩首,此时只剩骨灰由这些往日家臣保存。”
嬴政为之哑然,递给秦墨一个赞赏眼神,笑道:“当为表率,为六国旧族做个榜样,爱卿妥善安置吧。”
“喏。”
秦墨揖手领命。
嬴政顿了顿,指着姜熊等人身边的张良等人,疑惑道:“他们因何不臣服?”
张良和九名家臣也正尴尬呢,他们没想到姜熊等人,会突然向嬴政臣服,事先根本没商量。
现在姜熊等人往地上一趴,着实把他们给晾住了……
眼见嬴政指向这边,张良和九名家臣只得别扭揖手行礼:“拜见大秦始皇帝陛下!”
“皆免礼平身。”
嬴政抬手向一众斯巴达战士虚扶,而后向秦墨低声道:“想来为首那年轻人,便是吕氏所说的张君吧?”
“朕知其祖父乃韩国三朝宰相张开地,其父张平也是韩国两朝宰相,不知其人如何?”
秦墨还真不知道张良有这等显赫家世,累世韩臣的传承,也怪不得一心复辟韩国,答道:“其人亦是智略超群,稍加磨练便是治世之才,若能为大秦所用,日后当可为宰相!”
“爱卿须知,再好的千里马,若不能驯服,也是枉然,若为敌将所骑,更会危害自身。”
“臣明白!”
君臣二人自有默契,无需再多言。
嬴政转而看向那些敬畏的越人,将九位巫长招致车驾近前,温言道:“朕知越人诸部之苦难,日后为我大秦之子民当尊法,朕必将开发百越之地,使尔等丰衣足食。”
“喏~!”
九位巫长心悦诚服齐齐揖手。
稍后,九位巫长回到部族中,将嬴政之言传达,越人族众闻之无不欢呼雀跃,再次向嬴政匍匐以示尊奉。
嬴政摆手,肃杀鼓号声中,御驾直接返程。
他本就是来露个脸,施恩抚慰越人,说多了反而破坏太阳神帝的神秘感……
“恭送太阳神帝~!!!”
九位巫长率领族众,高呼恭送御驾队伍离开。
嬴政其实听不懂越人语言,但听着身后满怀虔诚恭敬的呼声,面上却不禁泛起笑意,向秦墨道:“爱卿实乃大秦之福将也,虽遭遇一番横祸,却让收服百越之地,有此大好开端!”
秦墨揖手:“陛下不愿千里出海相寻,臣敢不效死力。”
嬴政见他如此,却是哈哈大笑,半晌才道:“朕观越人青壮,皆穿草绿之衣,极其适合山地作战。”
“朕这两万随驾大军,也当效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