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志超跪倒在地，衣服后背处的水渍在一点一点扩大，他用力闭上了眼睛，脑子里慢慢回忆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P>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施主当一心向善，为所犯下的罪孽赎罪，否则过去所种下的因必会在未来结下您难以承受的果。”</P>

“……贫僧修为浅薄，无法帮您什么，但鬼有鬼道，人有人道，若是走投无路，或许可寻求官府的帮助……”</P>

黎志超内心惊惶，甚至忍不住还迁怒到了那曾出言提醒过他的和尚身上。</P>

他暗自怨怪和尚说话不说清楚，也没送他什么能驱邪的宝物，导致他现在只能忍了又忍，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运气上。</P>

还是狠不下心冲出去求救。</P>

他不清楚负霜的底细，也怕在此时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更加激怒这个已经非人的女儿，最重要的是，他觉得情况还没有那么严重。</P>

毕竟，杀死黎双的，是郑燕燕呀。</P>

便是鬼魂寻仇，也该先寻害死自己的仇人，而不是他这个待她不好的父亲和当时年幼不懂事儿的哥哥。</P>

至于负霜所说的欠她什么，黎志超虽不敢反驳，可在心底里是不认同的。</P>

他是她爹，给了她一条命，还养她到五岁，这已经算得上是天大的恩情了，有什么对不住她的？</P>

不就是待遇差点，然后偶尔教训她的时候手脚重点么，谁家不是这样的？</P>

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拿她出气怎么了，动手的时候重点怎么了，又不是他把她打坏打死的，父亲教训女儿，天经地义！</P>

负霜知道他与郑燕燕的愚昧程度，因为一直到警察因为原主的离世而找上郑燕燕，郑燕燕还不敢相信这个事实。</P>

什么，她这个亲妈没注意，一不小心弄死了那个贱丫头还犯法？</P>

什么？犯法就算了，居然还要坐牢？</P>

没天理啦，贱丫头的命都是我给的，我弄死我自己孩子居然还要受到惩罚？</P>

她和黎志超愁眉苦脸，都为那些人的话而感到震惊。</P>

子女，难道不是父母的私人财产么？</P>

就像他们家养的家禽、种的庄稼、买的家什一样，不该任由他们予取予求么，怎么还摊上人命官司了呢？</P>

负霜是作为一个恶鬼回来复仇的，可不是来教他们回头是岸的，于是抬手，然后轻轻一挥。</P>

黎志超便像是被巨力冲撞到一般，翻滚着飞了出去，一直飞到一米多以外的墙上，然后狠狠地砸到墙上再跌落到地上。</P>

真恶鬼从不扭头看人渣，负霜旁若无人，径直走上黎志超的座位。</P>

黎志超蜷缩成虾米状，扭曲着忍受背上传来的疼痛，还没从这剧烈的疼痛中回神，就听到恶鬼清甜如天籁的声音。</P>

“还给你了一下了爸爸，这一下是还你嫌我挡路，然后把我踹到门外的那一脚的。”</P>

黎志超的身子猛地一震，脸色变得苍白如纸，两眼失神地瞪视着负霜。</P>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对黎双动的每一下子对方都要按照这个程度还回来？</P>

他能挨得完吗？</P>

曾经做过的事情就像是走马灯似的出现在脑海里，他心里打起鼓来。</P>

他对黎双的殴打少吗？</P>

其实并不少，甚至因为男女的体力悬殊，他比郑燕燕打得还重，只是没有像郑燕燕那样泯灭人性而已。</P>

说实在的，生生拿滚油将活人烫死，便是他也觉得可怕得很，只是一直忍着没说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