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霜眼神投递过来，皇帝像受到激励一般，十分顺畅地接了下去：“胆敢犯下罪行，惹恼上仙，还劳烦您亲自出面问罪，想必是做了极其天怒人怨的事情！</P>
敢问上仙，那人在哪儿？罪大恶极之人亦是我大晋的敌人，朕必要协助上仙，将之拿下，处以极刑，以儆效尤！”</P>
负霜言简意赅：“你。”</P>
皇帝吓得往后一仰，连忙张嘴，就要喊侍卫护驾。</P>
负霜不慌不忙，手指轻挑，一抹火光就出现在了掌中，然后不咸不淡地看着老皇帝，大有【你要是动手的话我可也就动手了哦】的意思。</P>
老皇帝像是被扼住喉咙一般住了嘴，惊疑不定地看着负霜。</P>
见负霜真有这等神奇术法，一旁想来救驾的大臣和侍卫也不敢轻举妄动了。</P>
负霜注意到老皇帝眸中划过的深深忌惮，忍不住对九真吐槽：“我一开始觉得他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普通的老年诈骗案受害者，结果他也不算太傻。</P>
他臣子劝了，他也就虚心听了，谁知道我一句话没讲，递个眼色过去，他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这要是搁在后世，估计也是那种疯狂买磁石项链、银碗筷、泡脚盆的老头子。</P>
瞧他刚刚恭敬的模样，我又觉得他是个很有信仰的人，结果搞半天他是唯心主义的信仰！”</P>
谁对他有利，他就信谁，负霜有大神通，他态度好的不得了，负霜说要问他罪，他立刻就想要【诛杀妖邪】了。</P>
负霜颇觉无语。</P>
见这么僵持着不是个事情，当然，更重要的是皇帝不觉得自己有负隅顽抗的资本，于是率先递了个台阶。</P>
“朕一生虽不算雄才大略，却也敢道一声励精图治、从谏如流，若说有过失，那定然非朕本意，但圣人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请上仙指点一二，朕必定补过拾遗。”</P>
负霜颔首，似是接受了他这个说法，掌中的火焰瞬间随着负霜的心意收敛下去。</P>
【问罪】可以商量！</P>
喜大普奔！</P>
皇帝一边给手已经握在刀柄上的侍卫一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擅动，一边不着痕迹地擦了擦汗。</P>
短短的几息功夫，他却像是在阎王爷那里闪现了几下，现在局势缓和，这才感觉到后背的凉意。</P>
他生怕事情拖延下去，负霜又改变了主意，于是挤出一个笑容，谦卑地问道：“还请上仙指点迷津。”</P>
负霜肃然道：“尔为人皇，作民父母，受万民供养，你为何要自断根基，毁我镇压世间灾厄之宝物，使得阵毁厄生、灾祸四起？”</P>
老皇帝：你看这个锅它又大又圆，像不像你扣在我背上的那一口？</P>
他几乎呆滞了。</P>
什么抢宝贝放灾祸的，这么大的事，没人说他干了呀！</P>
皇帝脊梁一寒，不假思索道：“朕必不可能行此罪大恶极之事！上仙定是认错了！”</P>
这锅又黑又亮，他背不动！</P>
负霜轻轻蹙眉，疑惑道：“难道你不是晋朝皇帝、晋朝秦王蒋珂的父亲？”</P>
听她言语间提到了蒋珂，皇帝的心思转了几转，看样子必然是那个孽子在外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祸。</P>
真是逆子啊，叫他去给我找长生不老的方法，他倒好，一去不回不说，现在更是想把我直接送走！</P>
皇帝一颗心惴惴不安，忍不住捏出手帕，擦了擦冒出来的冷汗，心中暗忖道：我也可以不是蒋珂的父亲的！</P>
不行！这玩意骗不了人，那逆子真特么是坑爹的货。</P>
他强自镇定下来，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做愁苦状：“上仙有所不知，朕那七子蒋珂，最是顽劣不堪，打小就总爱惹是生非……”</P>
他细数了一番蒋珂从小到大惹出的祸事，大到跟他顶嘴，小到小时候不认真写字，几乎能记起来的全给他秃噜出来了。</P>
其中甚至有不少是其他皇子干的坏事儿，也都被他张冠李戴给了蒋珂。</P>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着，直听得一边的卢大人眉头皱起又松下，最终化为面无表情，麻木地继续听着。</P>
虽说知道能当皇帝的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能把见风使舵玩得这么六、还这么擅长表演的皇帝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当然他见过的皇帝也不多就是了。</P>
我的陛下啊，来年戛纳没你我不看！</P>
前几天朝会结束后您还把我叫到上书房，对着我念叨你的好大儿蒋珂，您忘了？</P>
您神色黯然地说他最是乖巧，又极为赤子心肠，为了办您给他的差事跑那么老远，结果就再也没回来，至今了无音讯，生死不知，徒惹得你这个可怜无助的老父亲懊悔神伤。</P>
您当时擦鼻涕的手帕还没干吧？</P>
呵，今天之前，谁不知道您跟您嫡次子父慈子孝啊？</P>
噢我说错了，手帕干了，您现在掏出来擦眼泪的这条小手绢就是。</P>
皇帝絮叨了许久才说道到重点：“自七八年前朕派他出去办差事，他就失踪了，再也没音讯传回来了，如今朕也不知道那孽子身处何方，又做了何种错事……”</P>
说完，他用小手绢揩了揩眼角的泪，毅然决然又不误伤心地说：“朕对他的行为并不了解，但若真查出来是他毁了宝贝、放了灾厄，那朕也不能包庇他。</P>
朕不只是他的生身父亲，更是天下万民的父亲，他闯下塌天大祸，为害一方，亦有朕教子不善的缘故。</P>
朕哪怕忍着锥心刺骨般的疼痛、顶着史书工笔里杀子的罪名，也要将他正法。</P>
如此，也算是对祖宗基业和这天下有了一个交代！”</P>
话音未落，大臣、侍卫和内侍突然像是打开了一个奇怪的开关，条件反射般地齐齐跪下，山呼：“陛下法纪严肃，至圣至明！”</P>
就连卢大人也木着脸走完了这一套流程。</P>
负霜：我的母语的是无语。</P>
得了吧，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谁面前演聊斋呐？</P>
别以为你话说得好听我就听不出来你的意思了，那么巴拉巴拉老长的一段话，主旨大意只有一句。</P>
【我儿子不是好玩意，但我是个好爹，他做的事我不知道，你要打就打我无所谓，但只有一条咱得先说好，打了他就不能打我了嗷！】</P>
卢大人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能忍住，跟在皇帝身后，见缝插针地向负霜问起事情经过来。</P>
他对负霜的身份存疑，因此也不太愿意称呼什么仙啊神啊的，只是用个您字便含糊带过去了。</P>
负霜对他这样务实耿介又坚定的大臣还是很有好感的，沉吟几秒后讲了她在凝族里散播出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