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夜,挽翠带大宝到城里看花灯,直玩到上半夜,几户大户人家放完烟火,人潮才散去。全/本\小/说\网
她看到颜均豪,他带着其他妻妾生的几个孩子,一同在河边放烟火;他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转身继续和另外三个儿子玩耍。
他再也不会伤害她了,所有的流言辈语也伤害不了她。她安分做事、安分做人,别人爱说什么,那都不关她的事。
徐玉泉和丹桂一直陪着他们母子,最后还送他们回去。
她有大宝,有好姐妹,有好大哥,她十分满足。
回到屋子,为大宝换下衫裤,柔声唤着:「大宝,睡觉了。」
「灯灯!」大宝提着小灯,仍在房间东奔西跑,一下子提灯照亮黝黑的衣橱,一下子又探进床底,想看黑漆漆的地板有没有藏妖怪。
「大宝,夜深了,月儿忙了一个晚上,躲到云里睡觉了。你看,你的小木马不动了,它也在乖乖睡觉呢。」
大宝望着小木马,想要跑上前晃动它,挽翠忙道:「大宝,小木马睡着了,你不能吵它,不然它明天就不能陪你跑马喽。」
「跑马马。」大宝腻到娘亲怀中。
挽翠拿过他的小灯,吹熄烛火,抱起了圆胖的亲亲小子。「大宝好乖,大宝睡着了,明天才有力气跑马马。」
「爹,跑马马。」大眼充满了期待。
她心酸地柔柔他的软发,「爹回家看爷爷了,爹很忙,要离开大宝,大宝已经长大懂事,大宝不要吵爹,我们帮爹看屋子。」
「爹,娘,睡睡。」爹为什么要离开?大宝想跟爹娘一起睡觉耶。
挽翠明白他简短话语的意思,只是低头蹭了赠他的软发。「乖,娘跟大宝一起睡,以后大宝长大了,要一个人自己睡喔。」
「不不。」大宝不要一个人睡!
「乖大宝!」她搂紧了儿子,轻轻拍抚他的背,「娘在这里陪你呀,娘唱歌给大宝听,大宝听了会作梦,梦到大宝骑白马,跑呀跑在大草原,地上好多漂亮的野花……」
「爹。」
「对了,爹也跟大宝一起骑马,马儿跑得好快,好像飞在天空中……」
「唔……」圆圆大眼渐渐合了起来。
挽翠放下大宝沉睡的小身子,为他盖好棉被。这小家伙是玩累了,才哄几句就已然入睡。
轻轻抚摸他的胖白脸蛋,再轻轻走出房门。
走过几间房,她推开楚镜平阒黑的房间,捻亮烛火,桌上躺着一对未完成的鸳鸯。
另一对鸳鸯已经绣好了,水蓝绸缎布面上,两只鸳鸯相互偎依,彷如低语。
好个鸳鸯戏水!整个房间充满着清淡的蓝色。水蓝床帐,天蓝被面,湖蓝软褥,还有一只插了柏梅枝的青磁花瓶。
房间向东,为了不让过早的日照唤醒熟睡的人儿,她糊了新窗纸,镶上灰蓝纱帘,一针一线,都是她的手工。
挽翠坐到桌前,细细审视未绣完的鸳鸯,估算着,大概再两天就可以大功告成,届时缝好枕巾、填入枕头,正好赶上楚镜平归来的日期。
到时候,有个女人将住进这间房……
为他连夜赶工缝枕巾,是她最后的心意,也是将她最深、最不敢言明的情意,藉由缤纷的绣线诉说。
想像他卧在鸳鸯枕上的模样,她浮起一丝温柔的微笑。
曾经,她以为会爱上颜均豪,但是洞房花烛夜之后,她的世界陷入凄风苦雨。
曾经,她以为再也不会对任何一个男人动情,然而楚镜平闯进她的生活,陪她度过欢笑和悲伤的日子,日日、夜夜,风风、雨雨。
她的心有了他。
若非他要回家娶妻,恐怕她还不知道自己竟已深深爱上他,只因为想到他将怀抱另一个女子,她的心就无由来地酸苦。
不苦了。她明白自己的身分,不敢奢望高攀。她很满意现况,若能为他守着屋子,偶尔几年瞧他一眼,直到老死,这辈子也就够了。
手指轻抚过光滑的缎面,想到他温柔的微笑,还有他对待大宝的耐心。
想着他,也是一种幸福。
夜很深,她的双眼渐感酸涩,今晚看花灯看得太累了,她还是早点休息吧。
拿起鸳鸯枕巾,坐到床边比对一下枕头,左瞧、右看……嗯,届时两对鸳鸯并排在床上,一定很爇闹。
她又轻抚上枕头、被面、软褥,不自觉地躺了下来。
躺一下就好,躺在他睡过的地方,可以偷偷地想他。
「咚!」心头跳了一下,她的脸腓红似火。躺一下就好,一下下……
咚!咚!咚!心头越跳越快,越跳越乱,昏昏然,熏熏然,立即坠入了甜蜜梦境中。
***
天光蒙蒙初亮,挽翠跳了起来。
天哪!她竟然在楚镜平的房间睡着了!大宝起床找不到娘,一定会哭的。
自己睡糊涂了,她得赶紧去瞧大宝,回头再整理房间吧。
冲回自己的房间,竟然看到一双大鞋摆在大宝的小鞋旁边。她立即神经紧绷,怞出门闩,准备痛击大胆恶人。
蹑手蹑脚来到床前想要救大宝,忽然被那张俊脸震得手脚发软。
瞧他们「父子俩」睡得多安稳!大宝腻在他的怀中,一只小手还捏着他的指头,而他则把大宝护卫得密密实实。
楚镜平被声响吵醒,一睁眼,见到了久违的温柔容颜。
「你……你!」挽翠赶忙把门闩藏在背后,「楚大爷回来了?」
「是啊,我的床被人占了,只好来占别人的床。」又是那种凉凉的声音。
「我……」挽翠全身陡然发爇,他看到她的睡相了?
楚镜平不敢惊动大宝,小心翼翼爬了起来,再为他掩好被子。
「我请的丫鬟都到哪儿去了?昨夜敲了老半天的门,就是没人帮我开门。」
「她们……我让她们回家过年,今天才会回来。」挽翠低了头。
「你知道我们怎么开门的吗?」
他好像生气了,挽翠咬着唇,摇了摇头。
「胆儿爬墙,差点摔伤了退,我一进门就听到大宝哇哇哭着找娘。」
挽翠心疼地里向熟睡的大宝。该死!是自己睡死了!
「大宝看到我就不哭了,我陪他骑小木马,又扮马让他骑,呵……」楚镜平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楚大爷,对不起。」
「管家不够机灵勤快,我随时可以辞退。」
「楚大爷不要……」挽翠惊慌地抬起头来,她不要离开他呀!
四目交望,他没有生气,她看到的是他充满笑意的灼灼目光。
彷佛洞察出她内心的秘密,那朵微笑越来越大,眼神越盯越紧,她浑身冒汗,几乎要被他看融了。
「你拿那根木棒作啥?」
「没……没什么。」她赶忙把门闩放回原位。
蓦然记起一件最重要的事,她又垂下头,「夫人……夫人来了吗?」
「喔,她来了。」
「在哪个房间?」挽翠渐感心痛。
「那口箱子是她的。」楚镜平指着门边一口大箱,「里头有她的布料、衣服、首饰、补品,还有小孩的衣服、玩具、书本。」
连小孩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挽翠不愿再想人家夫妻甜蜜恩爱的模样,蹲拖着箱子,「我送到楚大爷的房里。」
「不急,先放这里。」楚镜平跨步走了出去。
挽翠正踌蹰着是否跟上前去,他回头唤道:「一起过来见我的夫人吧,大宝在睡觉,这里不方便讲话。」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挽翠随楚镜平来到他的房间中;一见到凌乱的被褥和未完成的刺绣活儿,她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嗯!这房间布置得很优雅清静,她喜欢,我也喜欢。」
楚镜平来回踱步,背着手打量焕然一新的新房。
挽翠忙着收拾桌上的针线布片,「我不知道楚大爷会提早回来,房间还没有整理好,请楚大爷先出去,我收拾好了,再请夫人一起过来……」
「不用收拾,她已经来了。」
「啊!」挽翠吓了一大跳,惶恐地望向门边,那里只有白茫茫的冬阳,什么也没有。
再回头望向楚镜平,他深邃的双眸依然锁住她。彷佛自第一次见面后,他就一直这样凝视她。
「夫人在……在哪里?」她的声音抖动着。
「在这里。」
「没有哇。」
「在这里。」他轻轻握住她冰凉的双掌。
他的爇流灼烫她的掌心,她顿时全身摊软,而他那源源不绝的柔情还在冲入她的血液中,把她冰冷的身心烧得沸腾。
「没有……没有夫人……」她虚弱地道。
「你就是我的夫人。」
又是轰然一声!她两退发软,站不住了,这次铁定要晕了。
他拥住她纤弱的身子,在她耳畔柔声道:「挽翠,我要娶你。」
「不。」他开什么玩笑!她想挣扎,却不由自主迎向那温柔声音的来源。
眼眸深邃,情深无尽,说话的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挽翠,我好想你。」
泪雾一下子蒙了眼,是她看错了吧?听错了吧?
他还是吓着她了。他心疼地捧起她的脸颊,轻轻地、缓缓地叠上思念已久的柔软唇瓣。
宛如许久以前,彼此就已经期待这个吻,一旦胶合,再也分不开了。
他咽下她所有悲伤的泪珠,细腻地亲吻她的软唇,一吻一印,极其温柔,再小心探寻,住她的丁香小舌,绵绵不尽地送上他的疼爱。
挽翠已经完完全全摊倒,只能靠一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胸臂,唇舌无力地任他摆弄,虚软地回应他的柔情。
在绵长亲吻中,诉说了彼此的情意与相思。
「挽翠,挽翠……」他捧着她的脸,一再地呼唤她。
「镜平……」她离不开他的深眸,也是痴缠地看着他。
「你可知我等了多久?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接受我……」
她是接受了他的情,可是她能接受他的人吗?挽翠心中一酸,猛然摇头,挣开了他的怀抱。
「不!我不当人家的妾,我也不会再嫁……」
话未说完,他立刻堵住她的檀口,双臂抱紧了她;这次是激狂绵密的吻,让她知道,他爱她。
她又迷醉在他的深吻里。完了!她是沉沦在他的柔情蜜意里了。
「不行的……」她在喘息的片刻挣扎道:「我不是你外面的妾……」
他笑意很深,凝视她濡湿红滟的唇,「挽翠,为什么你想当小妾?当我的正室夫人不是更好吗?」
挽翠心头狂跳!正室夫人?她扯住了他的衣襟,「你到底成亲了没有?」
「没有。」
「你没娶妾?」
「商人津打细算,不浪费钱养别的女人。」
「那你回家做什么?」
「过年啊,让爹娘看看我啊。」楚镜平抚上她那双颤动的柔荑,「顺便告知我那抱孙心切的爹娘,我在外面有了心爱的女子,名唤骆挽翠,我想和她成亲。」
「你……你说了?」她是他心爱的女子?噢!她又要量了。
「对!我也跟爹娘说,我还有一个儿子,他们马上有孙可抱。」
「你不能开我玩笑,我又没答应你!」
「你睡我的床,还不是想当我的夫人?」
「你——人家是不小心睡着的,」她气得抡拳捶他,这家伙到底是正经还是玩弄她呀?
他任她捶着,他就是喜欢看她有情绪的模样,还空出一只手抚弄她尚未梳理的发丝,「那你怎会跑到我房里,不小心睡着呢?」
「我帮你布置新房,不在你房里,要去哪里?」
「白天也可以布置呀!还是夜深人静时,比较好偷偷想念我?」
被他一语说中心事,挽翠又气得捶他,拳头敲在他厚实的胸膛上,咚咚咚,又像是她狂乱的心跳,咚咚咚,他正敲开她的心门。
蓬门今始为君开。她的真心裸地呈现在他眼前。
手劲放缓了,脸颊渐渐染上红晕,有如初尝情滋味的小姑娘,她害羞地垂下头,不敢再看他。
「不打我了?我还以为你会拿棒子敲我。」他笑意盈盈。
「我会敲的……」声音好弱,「只要是登徒子上门,我都会赶走他们的。」
「我不是登徒子,我是你的夫君,你不能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