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三年的春雨淅淅沥沥又缠绵了两个月,着实反常,转眼就到初夏时分,满院子的翠竹青翠欲滴,戚东雨却怎么也提不起性子来。</P>
“我本就志不在朝堂,等叔伯们的嫡子大了,赵家自有其他接手的人,阿拙如果喜欢,我们就在云栖山上辟个小茅庐,也过一过悠然自得闲云野鹤的日子。”</P>
昨日之人之景历历在目,满园风吹潇湘,雨打芭蕉,却物是人非。</P>
冬梅进屋来,秋菊朝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冬梅挪到秋菊身边:“今日赵家公子百日祭,姑娘这是伤心了。”</P>
秋菊点点头,转念一想:“姑娘,城南开了新的果脯铺子,不如我们陪姑娘去转转吧。”</P>
戚东雨回过神来,朝她们摇了摇头:“我自己出去逛逛吧,本来也想出宫去走走,你和冬梅不用陪着,没事。”</P>
街道上人不多,却形色匆匆,雨滴落在水洼上还来不及溅起涟漪就被行人踏碎。戚东雨走着走着就逛到了好风阁楼下,二楼的窗户开着,正对着的酿酒铺子多了个两岁的娃娃守在铺子口。孩童看见戚东雨,露出弯弯的笑,却惹得她鼻子酸酸的。</P>
“戚姑娘怎知我不是心仪于你?”</P>
“有人日久生情,有人一见钟情。”</P>
“孟夏草木长,绕屋树扶疏。微雨从东来,好风与之俱。”</P>
在离开之后,那个温润如玉的人反而显得更加真实,她实在没用勇气上到二楼,就这样撑着伞,站在雨里望着那窗户发呆。</P>
“我对男女之事并没有多大的期待,更谈不上如胶似漆,比翼双飞。相反,大多数的时候我能自保定会藏拙断尾,你确定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P>
那日自己的话像是就在耳边,对面坐着的人静静的,温柔的看着自己,微含着笑意。</P>
我竟然窝囊到没有勇气送你最后一程,我反反复复的回忆我们的点点滴滴,却发现我竟然连你喜欢什么茶,爱吃什么,一概不知。这样的我,藏拙断尾,值得你把命都浪费在我身上吗?戚东雨暗自思忖着。</P>
两个孩童从巷头打闹着跑了过来,撞在戚东雨身上,满是歉意的跑开,她才回过神来,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裙角都湿了。她撑着伞,继续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月老庙,今日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可是还是有不少女子满脸欣喜娇羞的从里面走出来。</P>
池边的那棵柳树早已经郁郁葱葱,三两片柳叶落在空荡荡的石座上。耳边似乎传来那晚伶人的低唱:“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P>
她正伤神中,忽然有个身影一闪而过,那身形像极了赵澈,白色为底,橙色枫叶为样的长衫是自己做给子兰的那件。戚东雨不知不觉的加快脚步,那身影却一转弯不见了。她哪里肯放弃,四下张望,子兰?子兰!雨下的大了起来,街道上人和景都更加朦胧起来,她顾不上许多,雨水打湿了她的额发,那油纸伞早就不知道被自己丢在了哪里。</P>
失望和怅然中,忽有一个声音:“嘉和郡主。”</P>
戚东雨转身,看见街角的茶棚里,那人在向她招手,白玉发簪,枫色长袍,她一脸欣喜的跑了过去,走进一看却大失所望,再开口确是冷漠的疏离:“原来是苏公子,许久不见了。”</P>
苏亦也不在意:“郡主方才是在找什么人吗?”</P>
“不过认错了人而已。”</P>
“那人想必十分重要吧,郡主不管不顾,连衣裙都湿了。”说着,苏亦便弯腰作势要挽起她的裙角。</P>
戚东雨被他的亲昵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多谢苏公子,不必了,反正都湿透了。”</P>
苏亦也不勉强:“这会儿雨正大,郡主躲躲再走吧。”</P>
雨确实更大了,天地之间人却显得更渺小起来。茶棚的店家早早的就收了铺子,还好留着凉棚,刚好堪堪挤下戚东雨和苏亦两个人避雨。如今靠近了再细看,苏亦哪里会像子兰,子兰从来不会有这样轻浮的举动和表情,细细长长的桃花眼,眼尾一颗多情痣,如果不是他这瘦弱的身子和苍白的肤色,活脱脱就是一个浪荡公子。她不禁想到数年前容泽回朝的中秋家宴,那时的苏亦确实风流多情,身陷囹圄,而今也是物是人非吗?戚东雨摇了摇头,自己瞎操心他做什么。</P>
“郡主这是想到了什么,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