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意识陷入眩晕之前，他最后的想法。</P>
下一刻，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又站在了走廊里，面前是洁白的墙壁，两扇教室门分列两边。</P>
……重开了。</P>
为什么？因为他晚了？而且还比较“凶”？</P>
齐鹤没谈过恋爱，只能凭着那些聊天记录猜测，他刚才的语气大概是有点过于僵硬了——比起那些他故意夹出来的语气，显得太像是跟陌生人在说话了。</P>
但……这个人目前对他来说就是个陌生人，他还真没法夹得起来。</P>
他只能摇摇头，然后才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两间教室。</P>
他发现两扇挨在一起的门分别是两间教室的后门和前门，两间教室都还分别有另外一个前门和后门，而且相距挺远的。</P>
他大概估计了一下，按照上一次的经验，下课时所有人一起出教室门，会阻隔他的视线和路线。他没办法四扇门都看住，如果他的“女朋友”恰好从他不在的门往外出，那他们俩一时之间还真没办法碰面。</P>
齐鹤想了想，只能随机挑一个等着，能不能碰见就看命运了。</P>
他立刻动身去买鸡蛋仔，路上还收到了“女朋友”的微信，内容跟上一次一样。</P>
齐鹤关掉了手机，把这当成是百米冲刺在跑，为了不迟到跑得非常快，以至于收到消息的时候其实他人已经站在店里了。</P>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刘海，胸口稍微有些喘息。</P>
他比较在意自己的形象，一般不会跑得这么急，这样头发会乱，人也会出汗。</P>
因此到店的一瞬间，他其实是觉得……这件事情是有那么一丁点麻烦的。</P>
但无论如何，他都还是要完成他的梦境。</P>
齐鹤拿起手机，拍了一下正在做鸡蛋仔的店员，发给对方道：“收到任务了哦，鸡蛋仔在准备啦！”</P>
他特意加上了一点语气词，希望这回不会让人觉得凶。</P>
下一刻，对方就回复道：“哇！你竟然刚好在！我们心有灵犀诶！”</P>
齐鹤笑了，心想不是心有灵犀，是刷经验刷出来的。</P>
但他刚要回复点什么，对方就又发来了新信息。那是一张图片，图片里是一张草稿纸，纸上用圆珠笔画了一个非常简略的光头小人，胖胖的，双手向外推了一个爱心。</P>
姐姐：“宝宝好乖！摸摸头！”</P>
齐鹤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胖胖小人以及那一行字，忽然愣了一下。</P>
几秒钟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脸上有点发热。</P>
宝……宝？</P>
嗯……好奇怪。好像很少有人会这么喊男生吧？他个头挺高挺大的，也不是小孩子了，正常来说跟这样的称呼完全不搭边，但……</P>
他莫名其妙眼神闪躲了一下，迅速关掉了手机屏幕。</P>
但几秒钟之后，他又打开了手机，敲着键盘发过去一个简短的“嗯”。</P>
他忽然忘掉了刚才那么一点隐秘的、觉得麻烦的情绪，反而升腾起巨大的庆幸——幸亏他刚才跑得快，不然是不会及时赶到这里，也不会有这样的夸奖的吧？</P>
还好他快。</P>
只是发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加语气修饰，于是又加了一句：“好哦。”</P>
他看着那条长长的备注，想着如果他真的有一个这样喊他“宝宝”、会夸奖他、会摸他头的姐姐做他女朋友，那他会想怎么喊她呢？会想怎么跟她说话呢？</P>
他手指顿了顿，才一个字一个字试探性地打字道：“姐姐……摸摸头。”</P>
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种黏黏糊糊的话，因此即便是打字也会觉得脸上烧红。</P>
姐姐很快给了他回复：“好哦，一会儿下课了就摸摸宝宝的头！[笑]”</P>
一瞬间，齐鹤忽然从羞耻之中感到了另一种奇怪的、酥麻的、隐秘的感觉，从心脏一瞬间轻盈而迅速地升上脑袋。</P>
他是个情感需求很大同时也很没有安全感的人。按照他的性格，如果他真的谈了恋爱，他会……他会很很黏人的吧。他会觉得多少的爱都不够，每天都要口头确认一遍也不够，只有整天撒娇让“姐姐”每天都多喜欢他一点点才能勉强有安全感一点。</P>
他咬着指甲翻看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在两天之内本就不多的记录里发了好几条“姐姐有没有想我”“姐姐今天有没有喜欢我多一点呀”。</P>
其实……其实他有点害怕的，他爸妈有时候都会觉得他很难搞，觉得他脾气怪。他一般跟朋友说话都会先在肚子里把话转一圈才说出来，摸索了很长时间才拿捏好友善、轻松并略带点玩笑的松弛有度的社交距离。</P>
他仔细阅读姐姐给他发过来的每一个字，看到他每一条毫无疑义的询问都会收到“是呀今天更喜欢宝宝了哦”这样肯定的答复，没有任何意外。</P>
他顿了顿，重新又向上翻，从头又阅读了一遍本就不多的聊天记录。</P>
嗯……好温柔的姐姐，她一定人很好，很善良很有耐心。</P>
好温柔好温柔。</P>
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又在心里说了一遍。</P>
好……温柔啊。</P>
直到他在阅读到其中一条消息的时候，看到姐姐没有喊他“宝宝”，而是喊他“小狗狗”。</P>
“小狗狗是谁家的小狗狗呀？怎么这么听话？”</P>
他看到自己当时回复：“当然是姐姐家的小狗狗！”</P>
顿时，酥酥麻麻的绵密感褪去，齐鹤忽然……从心底窜上来一股电流般的兴奋感。</P>
嗯……好喜欢。</P>
他仰头呼了口气，试图缓解这种感觉。</P>
他迫使自己直视前方忙碌的店员，耳边略微有些耳鸣。</P>
此时，他的鼻端能闻到的，只有店里一股甜腻的奶油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