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鸣上过他很多次课，因此每当他开始这样娓娓道来的时候，都会让她很有熟悉的感觉。</P>

她忽然笑了一下，用手指点了点他暴露出来的喉结。</P>

“你在上课吗？李老师？”</P>

李闻疏立即抬头，捉住她的手道：“……上课？你问我我才说的，我最烦上课了。”</P>

江如鸣惊奇地问：“真的呀？老师也烦上课呀？”</P>

李闻疏思考了一下，笑道：“有时候不太烦。”</P>

“什么时候？”</P>

李闻疏：“很难说。比如……我感觉到有年轻的学生真的被我影响到，或者有学生真的从我这儿学会了点什么的时候。当然，抄论文和找借口逃课的时候不算。”</P>

他摇头叹气。江如鸣笑道：“听起来可真是个好老师。”</P>

李闻疏瞥她一眼，“听着不像好话。”</P>

江如鸣重重地点头：“是好话呀！”</P>

李闻疏揽过她的肩膀，逼问道：“真的？”</P>

江如鸣憋着笑点头。</P>

“真的。”</P>

李闻疏点点头，“这还行。”</P>

江如鸣打趣他：“你不是以前常说，‘拍马屁在你这儿不好使’的吗？怎么，我们李老师也爱听这种奉承话啊？”</P>

李闻疏看着她，捏了捏她的耳朵。</P>

“我就说不像好话，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P>

江如鸣捂着耳朵，“是实话！实话也不让说？”</P>

李闻疏：“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喜好’总是主观的，是不公平的。”</P>

江如鸣：“所以呢？”</P>

李闻疏：“所以不相关的人的喜好说到底没有任何意义，好，或者不好，都没有实在意义。如果反而被影响了，弊端却很大。”</P>

“那你还要我说你好话！”</P>

李闻疏笑了，“我说的是无关的人的好坏评价没有实在意义，但……这是我老婆说的。不得不说，这玩意儿听了真舒服。”</P>

他喟叹道：“别管真假，是真舒服啊。”</P>

江如鸣评价了一个字：“俗。”</P>

李闻疏毫无悔改：“俗是常态。”</P>

江如鸣想了想，好奇地问：“那别人说你学术一团垃圾，你也不在乎吗？”</P>

李闻疏：“看谁说的。有些人说这话就跟放屁一样；但有些人这么说，我确实是服气的。”</P>

江如鸣不死心，又问：“那别人说你……长得不好看，你也不在乎？”</P>

李闻疏听了，反问她：“那要是别人这么说你，你在乎吗？”</P>

江如鸣本来是想逗逗李闻疏，看他会不会自己打脸自己说过的话。但被他这么一反问，倒先自己哑然了。</P>

她没说话，李闻疏却笑了。</P>

“你在乎，是不是？”</P>

江如鸣眼睛移开了些许。</P>

“……也没吧。”</P>

李闻疏道：“我确实听见过有人这么说我。”</P>

江如鸣惊讶地问：“真的？还真有？”</P>

李闻疏点点头，“嗯，有点久，记不清是谁了。是在……一个酒局上吧，那人喝醉了，什么话都说，我就在旁边听着，结果就听他从内到外骂了我仨小时。”</P>

江如鸣笑了，“那么久？”</P>

李闻疏：“嗯，挺厉害的，骂了那么久，都没重复的。他说我长得有点像木头，很刻板，一点也不好看。我当时自我怀疑了很久，冥思苦想木头长什么样。”</P>

江如鸣问：“然后呢？”</P>

他道：“然后……我就觉得我蠢爆了，纠结这个只会让我越来越蠢。所以说，最重要的就是明白一件事——”</P>

江如鸣问：“什么事？”</P>

“只有你是正常人，别人都是傻逼。”</P>

他耸耸肩，“就是这么回事。”</P>

……</P>

非常符合李老师的风格。</P>

江如鸣先是被逗笑了，然后才歪着头，思考良久，“……但，大众审美，总还是有基本的共同偏好吧？”</P>

李闻疏疑惑地偏头看着她：“所以呢？”</P>

江如鸣呆呆道：“啊？所以……好不好看还是基本可以判断出来的。”</P>

她说完又补充道：“就算有部分人偏好与大众不同。”</P>

李闻疏眉头微皱：“所以？”</P>

江如鸣茫然地问：“什么所以？没了啊。”</P>

李闻疏问：“所以……判断出来之后，有什么意义吗？”</P>

江如鸣半张了张嘴。</P>

李闻疏摇摇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自认是一个骄傲的人，但我一直都知道绝对有的是人比我厉害，比我聪明，比我好看。无论是内在还是外在，没有人能够在某种‘排行榜’里长盛不衰，没有人是第一，没有人独一无二，也没有人不可替代。”</P>

他轻抚着江如鸣的耳朵。</P>

“其实我们都没什么特别的，所以——”</P>

“没必要活得那么钻牛角尖，得过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