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柰真正意识到自己是个女生,是在十四岁的时候。/wWwQВ5。cOm/
那天,是放春假前的最后一个上学日,因此课堂上大家都很高兴,几个比较好的同学会相约出来玩,央柰也不例外。
班上,央柰最好的同学就是潘香绮与李思芬。
放学后,她快速的冲到教室前面的座位,「香绮、思芬,我们等一下去看电影好不好?」
香绮没回答,倒是思芬一脸神秘兮兮的开口,「不行。」
「那明天好了。」
「明天也不行。」
「-们,」央柰狐疑的看着两个好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偷偷达成协议,不让我知道?」
香绮脸一红,「那个……那个……」
「我帮-说啦,央柰,这是秘密喔。」思芬暧昧的一笑,特意压低声音,「香绮之前不是说喜欢一个高中部棒球队的吗?她打算跟对方告白了。」
央柰喔的一声,很是意外,「哇,真的吗?是谁、是谁?」
「棒球队长。」
「喔,棒球队长啊……」咦,等等,不对,高中部的棒球队长,那不是…不是袁希珩吗?
香绮跟他?
不、会、吧!高中部棒球队有四、五十个人,怎么香绮会刚刚好喜欢上袁希珩?他心里已经有央樨了啊。
不是她偏袒自己的姊姊,可是跟央樨比,香绮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如果以比马比赛最后一圈来举例的话,央樨可是遥遥领先二十个马身以上的距离啊。
「央柰,-怎么了?」
「我?我没事。」央柰干笑了两声,「那…香绮,-慢慢告白吧,我先回家了。」
「-不留下来陪我啊?」香绮问,表情好像很希望她留下。
「呃,不了。」
袁希珩喜欢央樨,自然不可能接受香绮,留下来,也是看她被拒绝而已,这种情况多一个人在旁边,只不过多一份难堪。但是,她又不能老实跟香绮这么说,因为不管袁希珩心中的人是谁,她都没有阻止香绮告白的权利。
「如果改变主意要出来玩的话,打电话给我。」央柰拿起书包,对两个好友扬扬手,「我走了,掰。」
第一次一个人回家,感觉好奇怪。
四周变安静了,路也变长了,初春的夕阳是淡淡的红色,很适合她现在的微妙心情。
在大人眼中,十四岁应该还是小毛头吧,不过在小毛头眼中,十四岁已经够大了,足以知道怦然心动是什么样的感觉。
央柰喜欢袁希珩,两年来不曾改变。
她有足够的理智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使明明白白自己的心意,但还是能装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她跟袁希珩有时一起读书,有时骑着脚踏车在河堤追逐,他们常常玩在一起,央柰将自己的喜欢藏得很好,她相信除了自己,这是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她唯一没让央樨分享的秘密……
「沈央柰。」
央柰转过脸,见来者是毛毛。
她跟毛毛这一、两年虽然比较和平了,但是由于积怨已深,两人讲话的机会还是不多,如果时间允许,她会在上学的时候绕远路,只为了不想经过毛毛家开的棉被店。
实在不想跟他说话,不过老爹说,做人要有礼貌,既然他都先开口了,她也不能一直板着脸。
「什么事?」
毛毛还没说话脸就红了,「那个……」
央柰看了他的模样心中大为惊奇,从小认识到现在,他一直是个喜欢欺负女生的土匪,现在居然学人家脸红?
想笑想得要命,但又不想这么失礼,她只得拼命忍住,「哪个?」
毛毛左看右看,在确定河堤边没有认识的熟人之后,很快的从书包里拿出一封淡绿色的信签,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放在她手中,「给。」
「给我?」央柰被他这一连串诡异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看了看手中的淡绿色信签,「什么啊?」
「-看了就知道。」
毛毛丢下这一句话后,很快的拔腿狂奔,在央柰再提疑问之前,他已经跑到很远的地方了,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然后消失在夕阳里,留下了始终在状况外的央柰,一个人自言自语。
「怪人,有话不讲用写信的,用写的有比较快吗?真是莫名其妙。」
信封口黏得非常紧,央柰忍不住又想抱怨,这个毛毛,到底在搞什么啊?突然这么文艺。
她跟他不知道打过多少次架,赢面是一半一半,央柰承认这一年多的和平是难得,但也承认有点不习惯,毛毛应该也是相同的心情吧,比较怀念着一路破口大骂,一路追逐的日子。
忆及此,央柰灵光乍现,难道是……挑战书?
他忍不住了,想再找她一较高下?
然而就在打开信封的瞬间,央柰呆住了——这这这这这,这是什么啊?明明是国字,明明是中文,可是她怎么看不太懂?
蓦地,信纸被人从旁边怞走。
「沈央柰,我考虑了很久,我发现我已经不喜欢音音了,我现在比较喜欢-,-可不可以当我的女朋友?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
「袁希珩,别念了啦!」
袁希珩在她旁边的草地上坐下,只是一径的笑,「怎么?朗读冠军帮-念信还被嫌啊?」
央柰立即夺回信纸,耳朵一下热了起来。臭毛毛,也不讲一下,害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最讨厌的是,还被袁希珩看见。
「-明天要跟他出去吗?」
「才不要,我又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你。只不过,这一句话不能说出口就是了,「我还以为他要跟我下战帖呢,哎,不要说我的事情啦,你呢?我…有认识的人,说今天要跟你告白。」
袁希珩也没有否认,只是点了点头,「她是-的朋友啊。」
「嗯。」她拔着身边的草,「你怎么回答她?」
「还能怎么回答,当然是抱歉。」
「她没哭吧?」
「哭了也没办法。」他淡淡的说,「她不是我欣赏的类型,何况我心里已经有其它人了。」
「就这样?」
「不然呢?」
央柰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火气,劈头便骂,「你们男生真的很差劲,毛毛原本很喜欢音音的,然后突然又说喜欢我。有个女生因为你哭了耶,可是你一点抱歉的样子都没有,就算你不喜欢她,也该谢谢她的心意才对,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男生,可是她偏偏喜欢上你,你不觉得感动吗?不应该在可以的时候对她好一点吗?你、你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
央柰劈哩啪啦说完,然后做了跟毛毛一样的事情-朝美丽街的方向拔腿狂奔。
那天晚上,央柰躺在床铺上,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
袁希珩他……他应该很意外吧。
他们虽然偶尔会斗嘴,但她从来不曾真的动过气,直到今天。
她生气了,是真正的生气。
晚上七、八点的时候,他有过来星星花坊找她,可是她不想见他。
直到夜深人静,央柰才愿意承认,她之所以生气,不全然是为了香绮的眼泪,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她自己。
***
央柰一边看着手表,一边祈祷时间过得慢一点,捷运列车开得快一点。
哎,真不知道哪跟神经不对,突然梦见八百年前的旧事,是太怀念学生时代还是怎样?那火红的夕阳以及淡绿色的信纸,颜色显明得好像刚刚经过眼帘,而她就这样睡过头,一觉醒来已经七点,如果是平常也就算了,但今天是她到青天律师事务所报到的日子啊。
她如果胆敢在第一天就迟到,一定马上会被贴上标签,即使她的直属上司不会对她怎样,但是难保其它同事不会怎样。
因此,央柰拼了命的赶赶赶赶赶。
捷运市府站内,就看到她一个人以很豪迈的姿势狂奔,出了捷运站后,迅速的通过小公园、马路、光可鉴人的商业大楼,终于,她在报到的前十分钟跑进青天律师事务所。
「小姐你好。」
接待人员见到她突然从电梯口直冲进来,吓了一跳,但基于职位使然,还是得笑,只不过笑容不再那么自然。「请、请问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