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的姑娘一朵花啊一朵花,眉毛弯弯眼睛大啊眼睛大,红红的嘴唇雪白牙啊雪白牙,粉红的笑脸粉红的笑脸,像晚霞。\\WwW、qВ5。cOM\\」
意思大概是说,女生到了十八岁,就会变得很漂亮。
不过央柰却没有这样的感觉,一方面是因为央樨变得更美了,另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变黑了。
有句话说,一白遮三丑,真是一点都没说错,以前偶尔还有人把她们两人弄错,但今年夏天,不管是去药局、书店、唱片行、小吃店、水果店,大家都会对着她笑,然后说:「央柰,-晒得好黑。」
对他们来说,可能只是一句友善的招呼语,但却重创了她少女的心思,真是的,黑又不是她愿意的,太阳那么大,她怎么可能还白得起来啊。
说来说去,都怪暑假啦。
暑假过后,她就要升高三,对有升学经验的人来说,凡是联考年就等于跟娱乐断绝,所以她才想在进入倒数联考日子的岁月中,好好的玩一下,谁知道还没一个月,就晒得像块染了色的布。
袁希珩还取笑她,「-这样很像甘比亚的少女。」
「甘比亚少女」听起来非常浪漫,可是等她去查了世界地图后才发现,甘比亚位在非洲。
那个夏天,央柰常在白天出去,到了黄昏时分才回家,然后跟央樨到附近的小公园散步聊天。
那种感觉很奇怪,其实在家里,两姊妹共享整个三楼,她们想说什么都可以,但央柰就是想把距离拉开、拉远,不要再限于一房一厅的格局,央樨,好像也知道她的想法,因此总是没有多问。
公园大概就一个躁场的大小,有花圃、沙地、秋千架、跷跷板,以及一些简单的儿童游乐设施。
都是他们从小玩到大的。
央樨很喜欢当秋千,她们常常在秋千架上呆到夕阳西下。
夏日的六点,天空是种微凉的橘色,姊妹俩人在秋千上晃啊晃的,等待时间的流逝。
「央樨。」央柰先开口了,「我们快要满十八岁了耶。」
「嗯。」
「-有没有想过我们以后会怎么样?」
「没有。」央樨微微一笑,「将来的事情太难想了,即使想了,也不能如愿,所以倒不如顺其自然比较好。」
即使想了,也不能如愿?
央樨有什么很想,但始终没办法完成的吗?
印象里,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很好,大家也都喜欢她,虽然只有十八年,但目前为止,人生都照着计划在走,没有出错,也没有算错,几近完美的央樨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央柰看着她,清楚知道她没有开玩笑的成分,「央樨……-这样……有点悲观耶。」
「会吗?」
央柰嗯的一声,「老实说,我刚刚还吓了一跳。」
「那-就当我说的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好了。」央樨笑了,「反正意思都是不要想太多。」
可是,我已经知道先前的说法了,怎么可能会忘记呢?央柰想。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央樨疲惫的样子,即使那神情只是瞬间。表情可以改变,但心情却不见得能够在短时间内转换。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央樨这么累?
「我没事。」在央柰发问之前,央樨抢先开口,「外文是第二志愿,我以为可以考上音乐学系的。」
「真的?」
央希望着自己的手,微微一笑,「我一直很想继续弹钢琴。」
也许是因为这理由太充分,央柰并没有发现她语气中的不自然,反而是信以为真的松了很大的一口气,「-可以明年再考一次啊,季老师说-可能是太紧张,所以才在术科失分,明年再来,一定没问题的。」
「嗯,大概吧……央柰,-对我真有信心。」
「那当然,明年换我考的时候,不要说志愿了,只要能填得到学校,老爸一定就很开心。」央柰似乎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对了,跟你说一个小道消息,音音的妈妈跟我说,她看到老爸去求文昌笔,红纸上是我的名字,哈哈。」
「还笑啊。」
「真的很好笑嘛,他念的是圣经耶,居然跑去求那个,他这样睡前读经的时候,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是该好好读书了。」
「我现在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过完这个暑假,我会安安分分的在小白板上倒数日子,悬梁刺骨,用力念书。」央柰走到央樨身边,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搔着,「这样好不好?」
央樨怕痒,一下笑了出来,「哎,不要闹。」
「别躲。」
「央柰,不要啦,很痒。」
很快的,两人在秋千架旁玩了起来,沙地旁的小小世界,轻响着少女清脆的笑声。
「我在帮-按摩。」
「我不需要按摩,哈哈,央柰,不行啦——」
嘻嘻哈哈之间,蓦地,一个影子延伸到沙地上,两人同时抬头,落日余晖里,走进来的是袁希珩的身影。
「你们真的在这。」
「我老爸又要你出来找我们?」
袁希珩点点头,「他很哀怨的跟我说,两个女儿最近常常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让他觉得很无聊。」
两姊妹同时笑了出来,脱口而出,「叫他出来他又不要。」
「一字不漏。」双声带让袁希珩笑意更深,「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会觉得你们真的是双胞胎。」
「还有生日的时候。」
袁希珩哈哈大笑,「怎么又是一起讲啊。」
央樨笑,「因为刚刚过生日嘛。」
「而且又拿到一样的东西。」央柰颇为语重心长的说:「希望明年不要在这样了,我真的很讨厌一式两份。」
从有记忆以来,她跟央樨永远拿一样的生日礼物,沈老爹说这是为了公平,不过央柰认为,那根本就是老爹懒惰。
她跟央樨的个性完全不同,送个性不同的人一样的东西,感觉多奇怪啊,怎么能因为他们的脸长得一样,就这么偷懒。
「我希望有一天能够收到一份只属于我的生日礼物……央樨,我这样会不会很过分?」
「不会。」
「真的不会?」
央樨一笑,「因为我也这样想。」
听到她这么说,央柰为自己的小任性安了心,继而转向袁希珩,「你怎么都不讲话……啊,刚刚刺伤了你的心,对不对?对不起喔,不是故意的啦。」
她刚刚抱怨「一个人的礼物」的时候,居然忘记了袁希珩也是「一式两份派」的成员之一。
他送她们钢笔,同形同款,差别处只在于笔帽上面的色圈,央樨是金色,她则是银色。
「那个笔我很喜欢,央樨也很喜欢……」
「央柰,好了啦。」央樨笑着阻止,「这样会越描越黑的。」
央柰想想,好像真是那样,不过,不解释好像又有点对不起他,要怪只能怪她说得太直接,连个转弯的余地都没有。
袁希珩叹口气,「男生果然是比较粗心,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还以为你们会喜欢一样的东西。」
「不讨厌啦,但可以的话,希望不要一样比较好。但是这也没办法,大家都觉得看到一样的东西很有趣吧,所以爸妈不知不觉帮孩子们买一样的东西,一方面是避免孩子互抢,一方面也是满足自己的视觉,毕竟双胞胎也不是人人生得出来的,既然稀少,当然要让大家知道啊,而一模一样就是宣传的最佳方式。」
「除了在学校,我还没看过-们穿同款的衣服。」
「因为你搬来得太晚了嘛。」央柰呵呵一笑,「音音、毛毛,还有高书致他们,就看着我们老穿着同款的服装好多年。」
那时,她们不但有相同的脸,而且永远穿着相同的服装、相同的鞋袜,长长的头发上打着相同的鹅黄色蝴蝶结,那可能是她这一生中最贴近「女生」这两个字的年代吧,央柰想。
她还记得有一次高书致要拿情书给央樨,后来认错人拿给了她,而且还加上一句「不要给央柰知道,她会笑我」。
央柰当场就笑到弯腰,高书致则是涨红着脸,不知所措。
袁希珩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好看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温柔,「一起长大的感觉应该很好吧。」
「不差啦。」央柰笑笑,神情非常愉快,「何况我还有央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