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岁停下了脚步，沉吟片刻抬手拂去压弯了树干的积雪然后说道：“这棵树看着如今这样子，但是到了花期，它也能凌寒开出些许花，红若丹朱。”</P>

裴尘赋停下脚步与晏岁一起看着轻声道：“岁晏花凋树不凋，祝愿岁岁安好。”</P>

晏岁猛地抬起头看向裴尘赋：“你说什么？”</P>

“我说……”裴尘赋看着晏岁重复了一遍，“祝愿岁岁安好。”</P>

“师兄，晏师妹。”沉年一身素白踏雪而来。</P>

晏岁和裴尘赋一同看向了沉年。</P>

沉年开口道：“回雁山东峰地动落石，伤及百姓，师尊命我等即刻下山赈灾。”</P>

山体坍塌落石，对寻常村庄而言，当真是危害极大，若是严重的话真有可能掩埋了整个村子。</P>

晏岁等人赶到落石之地的时候才知道，有三个村子受这次落石的袭击，最严重的一个村子已经完全被山体埋没，宴青都先行赶到的弟子和从中逃脱的村民已经在废墟之上挖掘，寻找被掩埋在里面的村民。</P>

一落地裴尘赋就带着弟子往最危险的落石区去搜救，晏岁和沉年则是落在了临时搭建的庇护所照顾受伤的百姓。</P>

四处都是受灾的百姓，有的奄奄一息，有的哭天抢地，有的在四处寻找自己的家人，有的抱着亲人的遗体麻木地坐着……</P>

晏岁叹息一声看向身侧的沉年，却见沉年的眼神一如往常，无悲无喜。</P>

“这便是沉师兄修行的无情道吗？”晏岁轻轻地开口问道。</P>

沉年转头看向晏岁，用眼神询问晏岁的意思。</P>

晏岁继续道：“以万物为刍狗，永远淡漠，即便是注视着人间疾苦。”</P>

沉年向来古井无波的心微微一动，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对晏岁说些什么。</P>

灾情似乎被尹墨预想得更为严重一些，裴尘赋在重灾区带着弟子搜寻了三日后撤了回来。</P>

村民们翘首以盼地上前去想要辨认自己的家人，但是回来的只有宴青都的弟子。</P>

晏岁迎上裴尘赋：“裴师兄，你们……”</P>

裴尘赋抬手挥了挥手，示意晏岁先不要说话，然后撑着剑在一旁的乱石上坐下，眉眼之间是难以言喻的倦色：“岁岁，我先休息一会儿。”</P>

晏岁愣了一下，裴尘赋是天之骄子，从骨子里便带着一分无法消磨的傲气，几时会如今日这般满脸郁色。</P>

回头看看那些绝望的村民和垂头丧气的弟子，晏岁明白了，裴尘赋他们整整三日，一个人都没有救到，不仅没有救到，似乎还折损了几个弟子。</P>

晏岁安安静静地坐在裴尘赋的身边，不知过了多久，裴尘赋才开口道：“我们挖了三天，连村子都没有挖到，全部都被埋了，就好像那边从来都没有人存在过一样。”</P>

“我知道那些等着我们救的人就在我的脚下，我站在他们的身体上挖掘，想要把他们拉上来，但是最后只是把他们的身体踩成了遗骸，并且可能再也不见天日。”</P>

“岁岁，我去救过无数次人，这是第一次，我一个人都没有救到。”</P>

“我知道我也没做错什么，但是我还是觉得对不起他们，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给了我，我却只能辜负。”</P>

裴尘赋一会儿说上那么一小句，在沉年走过来的时候，裴尘赋抬头看向沉年，沉吟了片刻后道：“沉年，如你这般不知悲喜，有时候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P>

沉年顿了一下，而后转身望向身后的满目狼藉许久之后才开口道：“师兄，这次你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