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师潼无视对方的目光,做出与平时无异的亲切微笑:“什么风把皇兄吹来了。”</P>
褚师绚收回目光,低头浅浅喝了口茶。</P>
“无事,不过是觉得有几日不见你了,来瞧瞧。”</P>
褚师潼轻笑道:“我当皇兄是觉得几日在朝中不见我,想我了才来的。”</P>
褚师绚望着她那双毫无笑意的眼睛,只感觉其中的麻木和冷血比以往更甚。</P>
“自然是想小七了。”</P>
褚师潼笑笑,没说什么。</P>
褚师绚这厮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找她不是故意她嘲讽这几日没机会上朝就是有其他坏事在等着。</P>
“今日父皇跟我提了一件事,说是泉州二十四桥那边要举行十年一度的游龙会,泉州那边的风俗,游龙会要请天子或者龙脉前去坐镇,镇国侯为了泉州子民上书一封。”</P>
提到“泉州”,褚师潼的眸色无声变化了些许。</P>
“父皇可是让皇兄前去?”</P>
国库如今尚算丰盈,褚师潼带人抄了江州府,江州一大把银子,将近一半都进了褚师潼的口袋,剩下的进了国库。</P>
按理来说,褚师御亲自前去不是不行。</P>
但镇国侯手握重兵,两人又将近十多年未见,褚师御肯定是不会冒这个险。</P>
西边边境战火将起,又处处要花银子,找个皇子去是最好的办法。</P>
“父皇是如此想的,但我并不是很想去。”</P>
褚师潼仿佛听懂了褚师绚的言外之意。</P>
“为何?”</P>
褚师绚道:“占星大臣算出明年的夏天比往年来的快些,但比往年凉爽很多,父皇决定明年也不去清凉山庄了,改为初春三月下巡江州,江南官臣新换,父皇怎么也要走一遭,以表示对江南百姓的重视。”</P>
“所以皇兄决定到时候跟着父皇前去江州,这趟泉州就不去了?”</P>
“嗯。”</P>
褚师绚放下茶杯,轻声问道:“小七愿意帮为兄走这一趟吗?”</P>
“……”</P>
这还真把褚师潼问住了。</P>
她去泉州,自然要见镇国侯,而小世子正在镇国侯那儿。</P>
这不是上赶着挨骂吗?</P>
“不了……臣弟怕是……”</P>
“此事我下午跟父皇说了。”褚师绚打断褚师潼的话,道:“父皇同意了,你前去江州有功,父皇也想让你多休息一段时间。”</P>
褚师潼绷不住了,无语的看着褚师绚。</P>
“你既跟父皇早就定下了,又何必来问我意见,直接派人通知一声不就行了?”</P>
褚师绚看着褚师潼突如而来的暴躁,温润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P>
“几日不见小七,还是见一见才放心。”</P>
“臣弟好得很。”</P>
褚师潼冷下脸,“此事我知晓了,皇兄若是无事就请回吧。”</P>
褚师绚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没有动静。</P>
被人直接下了逐客令,但一直都不动弹的,褚师潼还是第一次见到。</P>
良久,褚师绚问道:“小七可是有烦心事?我瞧着小七心情很不好,可是拘束在府中太久了?”</P>
褚师潼盯着褚师绚半晌。</P>
眼前这个人,是她恨了两辈子的人。</P>
可此时此刻,或许是月光柔和,衬得他那张脸都没有从前那般可恨了。</P>
褚师潼鬼使神差的开口道:“皇兄,若是……”</P>
开了个头。</P>
褚师潼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P>
她顿了顿,换了个说法。</P>
“假使……”</P>
说一半,又停下了。</P>
褚师绚很有耐心的看着她,静静等着她的下文。</P>
褚师潼犹豫许久,才艰难的说:“我有一个朋友……最近他与我说了一件事,我听完之后,心中也跟着一起纠结,不知如何是好。”</P>
褚师绚轻笑,他笑起来的时候格外的温柔,“小七不如说给皇兄听听?”</P>
“就是……他和他的心上人,吵架了,然后两个人断绝关系了……他不确定能否娶了那位小姐,但彻底分开,又总觉得不习惯,很舍不得,可那位小姐似乎已经被伤透了心,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P>
褚师潼望着褚师绚。</P>
“怎么办,皇兄。”</P>
褚师绚问道:“他喜欢那位心上人吗?”</P>
褚师潼想了想,道:“是喜欢的。”</P>
“那你就劝他去找那位小姐吧。”褚师绚端起茶杯,却并未喝。</P>
眸子注视着茶水,水面的倒影里,落着他几乎千疮百孔的心。</P>
或许是褚师绚的回答太过风轻云淡,褚师潼总觉得他根本就对此事没有过脑子,蹙眉道:“但他不确定能不能给这位小姐终生的爱护。”</P>
褚师绚认真的看向她:“你这位朋友被鬼附身了么?”</P>
褚师潼:?</P>
话题变得有点快。</P>
“为何这么说?他很正常。”</P>
“那是犯了滔天大罪,活不过明日了?”</P>
“不是。”</P>
“或是身患重病,时日不多?”</P>
褚师潼咬牙切齿道:“他很正常!”</P>
褚师绚笑道:“那不就得了,他的一辈子又不会有其他人替他过,既然决定了,放手去做就是。与其心心念念想一个人一辈子,不如试一试。难道你那位朋友的爱,连以后绝不变心这种承诺都做不到吗?”</P>
褚师潼一顿,下意识说:“可……他们两个都有各自的不足之处,或许在一起并不是真正完美的般配……”</P>
司景离太过粘人,而褚师潼又没那么多时间给他黏。</P>
褚师潼太过凉薄多疑,而司景离又是那般的赤诚敏感。</P>
“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不足之处,有心者自会包容更改,无心者明知故犯屡教不改,时间一长,合不合适自己就感觉出来了。”</P>
“那他该怎么去道歉?他已经把那位小姐的心都伤透了,估计去了也不会被原谅……”</P>
“他们争吵到分开可有半月?”</P>
褚师潼算了算,“不到半月。”</P>
褚师绚道:“那就没事,重情之人,一年半载无法完全割舍,只要他诚心道歉,八成会被原谅,即便不原谅,往日情分在此,也不至于落到老死不相往来的下场。”</P>
这话仿佛给了褚师潼一点儿底,她急忙问。</P>
“那皇兄觉得他该怎么去道歉?”</P>
褚师绚终于有些不耐烦了。</P>
“怎么惹得人就怎么道歉,连道歉都不知道怎么道歉,让你那位朋友找棵树上吊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