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枝有心规劝,道安之后,又道:“你我这样年纪,虽然都想行事随心所欲,可毕竟经历太少,遇得要紧的,还是要洗耳一听长辈见解,慎而重之才好。”
这话其实已经有些多管闲事,她本以为许菀娘会不爱听,谁知对方竟没有,反而回以一叹,最后道:“我晓得枣宁是为我好,多谢你。”
然则多余的话却也再无一句了。
赵明枝见那去取燕窝的丫头此刻都不见回来,因离得甚近,不过两三步路,便也懒得打铃,自桌上取了烛台,亲送许菀娘到房间,方才回屋歇下。
她本就日夜赶路,疲惫不已,又兼正值不适之时,夜晚强撑着陪聊这许久,一沾枕头,眼皮便再睁不开,当即沉沉睡去。
而就在同时,同一处宅子里,前屋正堂当中,却另有一番谈话。
彼处门窗尽掩,屋中点了油灯,那灯火被透过缝隙钻进屋子的寒风鼓舞,不断跳动闪烁。
许老夫人坐在主位,李训坐于下首,屋中并无半个仆从。
两人坐着喝了半盏茶,先还只是许老夫人问些家常之事,没说几句,忽听得那油灯灯芯哔啵一下,竟是跳闪灯花,引得她抬头去看,叹道:“我老了,眼睛一年不如一年,此刻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还带重影。”
李训便道:“桐油不耐烧,也容易熏得眼花,这一二年送回来的应当有大蜡烛,家中怎的不用?还是已经用尽,得要再补?”
又道:“等我回去便着人再送来。”
许老夫人连连摆手,道:“你隔三差五许多关照,我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太太,菀娘也只一个人,哪里用得了那许多——单那蜡烛,库房里都还摆着七八箱子。”
说到此处,她又诉苦道:“我烧桐油灯,不是因为没有蜡烛,只是年岁渐大,要是点灯,还能怪灯照得不亮,要是点烛,再看不清,却只有认自己瞎眼,半个旁的借口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