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焕听到旧友的名字,不禁心头一跳,直接呵止道:“不必拿你母亲说事,给她在地下留个清净。”</P>
四下沉默,外间裴乐之和春颂听到里面似乎在拍桌子,面面相觑了一下。而里间,苏焕黑着脸,方祁则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的神情。</P>
苏焕叹气,她突然在想,自己一向不多过问,但眼前这个故人之子,是否真如她想象的那般,跟他母亲一样良善待人?</P>
回忆拉远,苏焕决定开这个苏氏医馆,本就是机缘巧合。</P>
当初她在外游历行医,突然惊闻旧友李平川举家问斩,于是立马停下手中一应事项,远涉连京只为打探消息。后来知晓平川尚有一子方祁,被其舅舅方冠华保下并接入裴府,她这才感到些许欣慰,遂就在连京安顿下来,开起医馆。</P>
彼时她一介布衣,叩开裴府大门,裴家主君,当然,现在该是先主君了,也是个难得的重情重义之人,在确认她的身份之后,就邀她常来裴府作客,和方祁这孩子多多接触。但她自己散漫惯了,说来也没什么好接触的,她既不需要照顾这孩子,便也不愿多打扰,只逢年过节带些补品送来。其他便是留在这连京城内,默默扎根,心想以后好给这孩子留个退路。</P>
苏焕自认感情淡薄,唯独酷爱医术,所以人至中年,未成家亦无子嗣。她开的医馆规模不大,也就没雇伙计,平日全是她自己一人打理。偶尔每隔三两日,方祁也会来帮忙。</P>
可前段时间,她统计药材,却发现似乎少了几味药。虽是极其细微,但她和草药打交道多年,凭药罐上残存的炉灰和一些药渣,她都知道这是拿去干了些什么。</P>
虽然猜到方祁做了些什么,但确认真相后,苏焕还是气上心头。她眉头紧锁,一把掀开细珠门帘,走了出去。</P>
方祁不敢吱声,紧跟其后。</P>
看到二人出来,裴乐之正想趁机把方祁喊走,却不想,看见他居然眼眶通红。</P>
呀,这是怎么了,怪可怜见的。</P>
不过,裴乐之当然不会这么说出来,她微笑着装作没看见这其中的异样,轻轻作揖道:“苏大夫,晚辈找方祁还有些事,可否把他借我一用?”说罢,裴乐之摇摇头,补充道:“午膳时间即可,下午我便让他回来帮您。”</P>
这时苏焕已经兀自走去柜台,背转过身去,自己抓药。苏焕头也没回,沉声道:“不用回来了,我忙得过来。明日后日都不必再来。”</P>
苏大夫这是在赶他走,方祁知道苏大夫轻易不生气,惹恼了她……方祁深深叹了口气:“苏大夫多保重,方祁就先走开,还您个清净。”</P>
紧接着,方祁竟是拉住了裴乐之的纤细手腕,示意她跟自己走。</P>
可以,但一两银子。</P>
裴乐之说银子说成了习惯,用眼神示意方祁到,甚至还不自觉竖起了一根手指。</P>
方祁轻轻覆上裴乐之的食指,将它弯下:“好。”</P>
春颂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根本不明白小姐和方内侍在打什么哑谜。直至他们三人到了茶楼,听得小姐问话,她才明白,原来是小姐又在“讹”方内侍。</P>
不过,要她说啊,讹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