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裴乐之想了想,她自己不也是一时兴起陪他演了段吗。于是她最终压下了问出口的冲动,何必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P>
他又不是丹枞,是故她对他的秘密,当真有兴趣,但不多。</P>
所以当裴乐之从马车上探头下来,却意外地看见丹枞竟立于庭院中央时,她所有的目光和心思都立马回到了丹枞的身上。</P>
“好美。”</P>
院中人本是侧身在同一旁的仆从讲些什么,月光斜斜地洒落下来,无意灵动了他满袖的翠竹。</P>
似是身披月华如洗,君子端方。</P>
闻声,丹枞堪堪转身回眸,在看到裴乐之的那刻,眼底眉梢都起了笑意。</P>
裴乐之笑着埋头拥住丹枞的时候,有人相视一笑,满心欢喜。有人嫉妒发狂,极力掩盖自己不虞的面色。</P>
显然,方祁会是后者。</P>
他的脚底像是踩了棉花,如果说一开始只是头晕,现在已然是头重脚轻了。再一看到面前二人你侬我侬,一种极大的讽刺感涌上心头。</P>
凭什么,丹枞站在那儿,什么也不用做不用说,就能得到她的满心欢喜?</P>
凭什么他能像当初的自己一样,毫不费力?</P>
是了,当初的他……方祁在心里安慰自己,裴乐之只是一时情动。他长舒一口气,心道:她既能如此淡忘了我,也能像今日一样忘了你丹枞……</P>
方祁本想赶紧走回栖逢楼,把剩下的药服了睡上一觉,却没想到,今日身心俱疲,又被眼前的场景刺激一瞬,还没走几步,他整个人就轰然倒地。</P>
还是看戏的陆绮早望见方祁脚步虚浮,在他晕倒之际飞身捞了他一把,这才免去了方祁倒地破相,或还需多躺几日的命运。</P>
裴乐之被这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但转念想到,多半是方祁今日淋雨着凉了的缘故。</P>
“走吧,先送他回去。”叹了口气,裴乐之让春颂去叫大夫,自己则拉住丹枞的手,跟着陆绮往栖逢楼的方向迈去。</P>
许是见裴乐之眉头轻拧,丹枞回握住裴乐之的手,轻声道:“别担心,大夫还未休息,想必很快就能过来。”</P>
如此折腾一番,裴乐之回到自己院中,已是三更天。更夫“咣咣”的梆子声从外面阵阵传来的时候,裴乐之正“咔嚓”一声咬下一颗脆山楂。</P>
本来丹枞是叮嘱她明日再吃,因他下午赶回府中时不见她人,才送了几串冰糖葫芦到她屋内。可裴乐之从来不是个听话的人,嘴上“嗯嗯”地应着,该好吃的,一个不落。</P>
今夜的梦都是甜的。</P>
当下又怎知未来酸涩。</P>
然而,此时,几条街外的顾府,确有人心中酸涩。</P>
顾榴石时晕时醒地趴在床上,旁边是鹿鸣时不时的小声抽泣,让人心烦。背上如火烧火燎,偏偏此番阿姐生了好大的气,连大夫也不给他叫。不过,阿姐没把他关到柴房就算不错了……顾榴石心中自嘲。</P>
他也知道,他背上的金疮药粉,桌上那些瓶瓶罐罐,其实都是阿姐默许崔巍姑姑偷拿过来的。可阿姐,为什么要生这么大气?她不是同意自己和予青在一起吗?为何又要如此动怒。</P>
说到底,阿姐不过是需要个听话的弟弟罢了。</P>
都是这样。</P>
顾榴石一朝想岔,便又回顾起罗予青的温柔以待来。不管何时,她都是支持他的。“鹿鸣,别哭了,我听着心烦。你去把我的信鸽取来。”</P>
而罗予青,是躺在齐檀生怀里,接到顾榴石的飞鸽传书的。</P>
“这么晚了,写得什么?”齐檀生闷闷问到,却也自觉地偏头,不去窥探纸上内容。</P>
他知道来信人是谁,无非是她的新情人,更可能是那个顾榴石。</P>
可他还是忍不住问。</P>
罗予青没有理会齐檀生的问话,转手将纸条置于红烛边上。肆虐的火苗“呲”地一声窜上,毫不留情地将苍劲小楷尽数吞没。</P>
床幔摇曳,人影交叠。</P>
恍惚间极尽兴奋地再攀高峰之际,罗予青想到了方才信上的那行字——“予青,我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对么。”</P>
“痴人。”</P>
罗予青灵活的舌头探来,齐檀生心中狂压不住惊喜,从他们见面的这几个时辰起,青青……齐檀生贪婪地沉溺于这场追逐,不断回应并加深着这个吻,却又时不时地被罗予青引导着节奏。</P>
他想:终于不只是他在主动了,她心里有他。</P>
至于方才他似乎模糊听见一声“痴人”?</P>
那又如何,他自是痴的。</P>
为他的九天神女痴狂。</P>
也只为她。</P>
缠绵有尽,事毕,齐檀生仍然揽着怀中女子,细细端凝着这张他朝思暮想的脸。而罗予青,抵不住困意来袭,闭眼进入了梦乡。</P>
明日,送道食羹,哄哄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