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裴擒端坐案前。由于屏退了所有仆从,书房中此刻只她母女二人。</P>
“母亲,女儿实在还有很多疑惑未解,思虑之下,便大胆来扰您歇息。”</P>
裴擒扶额笑了笑:“我儿,别这么拘束,文绉绉的那些字句,我从前也是最不喜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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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乐之虽然茫然,却也点头称“是”。</P>
“你先别急着问我,我给你看个东西。”裴擒手一指,示意裴乐之打开书案上的木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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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一颗晶莹透亮的夜明珠!</P>
裴乐之甫一摸上这雕花精细的木箱,就猜到里面多半是什么贵重物件儿。然而她还是被这夜明珠震撼了一番,如此一颗小小的夜明珠,打开来,竟直照得一室光辉,方才还烛火昏黄的书房,瞬间亮如白昼。</P>
“这明月珠可还行?”</P>
“可太行了母亲!这是哪儿来的?”裴乐之难掩惊喜,直接问道。</P>
“顾家小儿送的,我今夜邀她赴宴,她来不了,自然要送上赔礼。”</P>
这时,裴乐之突然“啪嗒”一声合上木箱,于是书房又回归昏黄。</P>
只听裴乐之问道:“母亲作何又要去请顾榴石?今夜不说好了是家宴吗,他要真是来了,母亲难道又要我笑脸相迎,再一并送他回去?”</P>
“你这孩子,我说的是顾漆连。”</P>
“可您上次,不是喊顾榴石‘顾家小儿’?”</P>
“哼,都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如何唤不得顾漆连‘顾家小儿’?”</P>
“我不是这个意思的。”裴乐之舒了口气,转头又嚷起来:“那母亲,您请顾漆连来又是干什么?”</P>
裴乐之此刻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裴擒白天才说了以后不必去顾府赔笑脸,难道意思是说,今后让人来裴府,好方便她赔笑脸?可这顾漆连,不根本就不买她账吗?!</P>
裴乐之走近裴擒,半蹲下来,拉过她的手,叹气道:“母亲,今日你就是打我骂我,我也要说。这顾府,我们没有必要去攀它,那姐弟二人也不像看得起我们的样子。”</P>
裴乐之想不明白,为什么裴擒都知道了顾榴石和罗予青二人过从甚密,即便如此,也非要让她和顾家结亲?</P>
抛开金葳册这一重原因,裴擒自己,难道就没有攀附的心思?</P>
裴乐之觉得自己的怀疑不无道理。</P>
她这段时间,并没有闲着,而是陆续了解了些裴、方、顾三家的背景。</P>
不得不承认,顾榴石背后的顾家,确实是一个极其显赫的家族,尤其顾漆连的家祖还曾是先帝为太子时的伴读。至少比起一灭一隐的方、裴两家,顾家算是保全了该有的体面。</P>
早在顾太傅那一辈,顾府已实现四世三公的传奇。如今,哪怕是顾府的老一辈,都陆续凋零告老,但子侄辈中,仍不乏诸多后续接力者。顾漆连自己不过二十有五,从国子监学成后,以门荫入仕礼部,如今年轻佼佼,已成为从五品的礼部郎中。顾府其他旁系子弟也分别居于六部,虽不及祖辈,但也未来可期。</P>
哪像方家,一族全灭,只剩个位置尴尬的方祁。</P>
而裴家,始终子息凋零,裴乐之这一辈,除了她自己早先是个傻子,其余旁系姊妹兄弟还皆是单传。除却幼年夭折的,所活者甚少,后来长大也都随各自父母搬离连京,四散各地。其中,有的任了地方小官,有的入了商户之流,有的或许还籍籍无名。</P>
裴擒叹气,此刻她坐在书案前,不由轻轻拍了拍裴乐之的头。</P>
她今日匆忙请顾漆连赴宴,是故意的,而顾漆连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寻常宴请,没有哪家主人会在当日,甚至几个时辰前才去给客人下请帖,而裴擒的信中,话不多,但也足够让顾漆连今夜睡不安稳了。</P>
于是乎,顾漆连的赔礼先至,并在信中约定不日将登门拜访。</P>
裴擒心中高兴,她就知道裴乐之会喜欢。</P>
早前陆绮跟她汇报,说小姐自己支了银票去取现银,她还不信,亲自去了府中账房处核账。当看到那“三百两”的数目,裴擒还不禁奇怪,这孩子支取了六个月的例银,是想干什么?没想到,后面裴乐之就只是把银子放着看,裴擒这才不得不承认,这孩子好像就是很爱钱。</P>
“我儿,你既然醒了,的确不必再过多讨好她们。我儿如此聪明伶俐,以后成婚,顾榴石不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