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祁又看向丹枞，竟是完完全全作了个揖，混不介意：“丹总管大人大量，可愿为我说句话？之之如今，怕是只听得进去你说的。”</P>

从方祁刚刚开口的那一刹，丹枞就神经紧绷。他想到了从前在府中，无论是儿时，还是就近的前几个月，每一声“之之”背后，其实都先有着无数声的“祈哥哥”……</P>

裴乐之目光望过来的时候，丹枞的眼神闪躲。他的嘴巴张了张，却又没想好要说什么，然而裴乐之却是像知道他心中纠结一般，再度越过方祁，牵起了他的手。</P>

“方祁，你不必逼他。喜欢上丹枞，是我的决定。至于你，很抱歉，既然今日大家都在，那我最后再说一次。”然而说到这关键处，裴乐之却突然停顿了：她们现在可还都站在离书房不远处。</P>

“算了，先去厢房。”</P>

却说方祁也不知道裴乐之的突然转变是为何，但他还是很高兴。方才裴乐之用着平淡如水的语气，说的却是字字戳穿他心肺的话，让他差一点儿，有种自己要被永远放弃的错觉。</P>

有人欢喜，有人忧。</P>

丹枞想，总归是要面对的。</P>

所以，当裴乐之关上厢房门的那刻，他开了口：“娇娇，给方祁一个机会吧。”</P>

裴乐之摇头，方才她一路牵着丹枞的手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他内心的不安稳。几次拉扯，丹枞都有想偷偷挣开的心思，裴乐之不懂，丹枞在扭捏什么。</P>

是她没给够他安全感？</P>

“你不用特意提醒我，还叫他的全名。方祁……”裴乐之招手，示意方祁坐下来，“‘祈哥哥’是过去那个‘之之’的‘祈哥哥’，如你所想，裴乐之不喜欢方祁。”</P>

裴乐之想到了最近陆续涌入自己脑中的从前记忆……可那是以前的‘裴乐之’，不是她。</P>

“至于名字，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但我一向认为，人的感情建立在诸多记忆的基础上，我失忆了，那我就不是你的‘之之’。”</P>

裴乐之说了谎，但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P>

方祁默默攥紧了自己的手心，只是这次，裴乐之没有再温柔地去抚平，他掌中的指甲印。</P>

开口都很艰难，方祁却笑得没心没肺：“知道了知道了，小姐说的是，只是我爱慕我的眼前人，和过去的‘祈哥哥’有什么干系？方祁喜欢裴乐之，那就够了。”</P>

有一瞬间，丹枞觉得他不如方祁勇敢。</P>

接下来，却听方祁继续道：“丹枞都同意我缠着你了，之之，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我呢？”</P>

“丹枞！你不懂得何为嫉妒吗？！”这次是裴乐之大声问道。</P>

“娇娇，我们本就是先主君为你选的人。”</P>

“是极是极，丹枞都不走，我又有什么理由离开呢？我无牵无挂，惟一心系的，便是之之啊。”</P>

丹枞知道，方祁是在暗示他还有林叔。</P>

不过本来，他对方祁，也从没有过敌意，除了知道方祁下药的那刻。况且，后宅之中，本就没有唯一，先主君和主母，不过是个别例外罢了。</P>

世人无法窥探前境，如果可以，丹枞一定会后悔，自己今时今日的想法。曾经的他不忧惧，是因不动情也不入心，今日不争抢，是因知道，她第一偏爱的都会是自己。可如果有一日，她的眼神不再停留于他身上了呢？那时最可怕的便是，一个爱意如野草疯长，却得隐忍压抑。一个收心敛性，继而回归平宁。</P>

“别沉默啊之之，今夜咱三个一起？想玩些什么花样？”方祁笑得灿烂。</P>

“滚。”</P>

丹枞和方祁一起被赶出了厢房……</P>

“谢了丹枞～以后你落难之时，我也会捞你一把的。”</P>

“那还是不希望有了。”</P>

“嘿，怕是你到时还会感谢我。走，今夜咱哥俩一起睡南房去。”</P>

“东边还有厢房，方内侍可以歇在那儿。”</P>

“那可不行，舅母明儿醒了怕是就得轰我走。再说了，我们俩以前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舅舅还让我看着点你，别让你乱翻身滚床底下去了呢哈哈哈。”</P>

“……是我思虑不周，但现下主母对方内侍态度已有缓和，今后方内侍小心行事便是。”</P>

“好了好了，别唠叨了。还有啊，别方内侍方内侍的叫了。”</P>

“那我也叫你祈哥哥？”</P>

“怎么不行？你小时候也这般叫我哩。”</P>

“……”</P>

“别不说话啊，你这闷闷的性子，怎么之之都没能给你纠过来？怪不得她以前不喜欢同你玩儿。”</P>

方祁突然住口，这次他还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呃，那什么，我明白了，我下次也装得温文尔雅一点。另外，那个……你们没有睡吧？”</P>

“没有。”</P>

“好兄弟。”方祁一勾丹枞肩膀，笑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