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裴乐之陪着裴擒在膳厅用了膳,而后又主动同裴擒在花园中一起散了会儿步。直至回到自己院中,裴乐之这才卸下了闲适的假面,同春颂商量起眼下要紧之事来。</P>
“你去打探打探,这连京城内的好医者当真都被聘定了,就没有什么刚起来的新秀或者民间高人?”裴乐之眉头紧锁,“另外,留意一下苏氏医馆的苏大夫,听说她医术尚可。”</P>
“便是方内侍的那位姨母?春颂以前倒是不曾注意过这号人物。”</P>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既然母亲的病症宫中御医都无法,倒只能寄希望于江湖大夫。另外,这事悄悄去办,不要声张,有人问起,只说是……”</P>
“只说是远房亲戚待产,想寻个稳妥的大夫。”</P>
裴乐之先觉得春颂这说法奇怪,故而愣了一瞬,转头一想便又心下了然。这世间男子生育凶险,都靠剖腹取子,是故每个大夫基本都会兼理接生之术,医术高超者更能于产翁大出血时起死回生。</P>
裴乐之不由发笑:“你倒机灵,昨日也多亏了你去喊大夫,春颂,你做得挺好。”</P>
“谢小姐夸奖,能为小姐分忧,春颂便高兴。”</P>
裴乐之笑,抬手摸了摸春颂的头:“你是个聪明的,对了,今日反正也无事,便放你半天假吧,自去安排。”</P>
“啊?小姐……那,春颂等会儿便去打听消息吧。”春颂应了下来。</P>
裴乐之摇头:“没事,这些日子你跟着我神经也是紧绷,去玩会儿吧。下午我要是在府中看见了你,可是要罚人的。”说着裴乐之拍了拍春颂的肩,“快去吧。”</P>
春颂得了裴乐之允许,终于还是欢欢喜喜出门去了。</P>
这下屋内便只余裴乐之一个人,她以手肘撑头,在小榻上侧躺着,好一阵子发呆。回过神来的时候,手臂都开始发酸,“哎”一声,裴乐之翻过身来转而平躺下,长长地吁了口气。</P>
还是去见见他吧……</P>
栖逢楼内,方祁在小厨房内干坐着,发呆。</P>
裴乐之找了半天,才找到这偏角处的小厨房,她是真没想到,这一处小楼也会有自己的小厨房。</P>
裴家,当真是落败啊。</P>
“在干什么呢?”</P>
裴乐之冷不丁地出声,把方祁吓了一跳。他太过走神,连裴乐之来的脚步都没听到,方祁摇头,却是起身挡住裴乐之的视线:“饿了,来找吃的。”</P>
“你在说什么胡话……府里开着的厨房也就膳厅旁那个吧。你当真饿了?我那儿还有些糕点。”</P>
“你来干什么?”</P>
“路过。”</P>
“……”</P>
四下沉默。</P>
两个人都彼此有话,但又犹豫着不曾开口。</P>
“我……”</P>
“我……”</P>
四目相对,裴乐之不免失笑:“你先说。”</P>
方祁也开始笑,他的眼睛亮了亮,蹲下身捡起地上捆得方方正正的药包,递到裴乐之面前:“你记不记得上次诊脉,苏大夫说你需要调理?喏,这药拿回来了。”</P>
“苏大夫好像只说我脉象差,有说过要给我调理吗?”裴乐之疑问。</P>
裴乐之伸手要去接药包,然而方祁却又把手收了回去,对她说道:“我现在就把药熬出来,丑话说在前头,苏大夫的药方可是出了名的苦。叫你负心无情,次次眼里都看不见我,这回也让你吃吃苦头。”</P>
……</P>
裴乐之被方祁这孩子气的话搞得哭笑不得,然而嘴上也是不肯饶人:“我何时说了我要喝这药?”</P>
方祁去揭药罐盖子的手愣在了半空。</P>
“好了逗你的,良药苦口,我喝便是。”</P>
方祁咧嘴,露出了今日第二个发自内心的笑。</P>
刚刚他把药包拿回府后,之所以坐在这小厨房发呆,便是不由心想自己是否多此一举,裴乐之又是否会接受自己的心意。</P>
还好,她来了。</P>
那他便不会退。</P>
方祁心中高兴,低头摆弄起药包和药罐来,再度抬头时,却发现刚刚还在门口说话的人,已经不见了。</P>
方祁摇头,没有放在心上。</P>
等会给她送过去就是了。</P>
而裴乐之实际上是抬脚出了栖逢楼,往自己的院子里回了。路上,她转去了府库那边,果然碰见了还在忙活的丹枞。</P>
裴乐之问他为何还没清点好,丹枞只答主母又吩咐,将近几年的账目都一并核对下。如此小叙一番,裴乐之又趁无人注意时,偏头蹭了丹枞一个香吻,而后瞧着他红扑扑的脸,转身潇洒离开。</P>
再度回到栖逢楼的小厨房时,裴乐之手上多了个小巧的点心盒子。那是她从自己院中拿出来的核桃酥,前几日刚让春颂上街买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