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裴擒那边,在意识到身世一说可能已为丹枞所知后,她心中的勃然怒意很快转为忧心烦乱。</P>
裴擒心情复杂地去了祠堂。</P>
所有的愤恨和不甘,在看到牌位上“先夫”二字之后,都化为一声沉重叹息。</P>
裴擒伸手,小心翼翼地拂过面前牌位,而后又观察起下方的供品来。她皱眉,将供桌上的一个苹果拿下,吩咐外面仆从道:“今日的供品还不够新鲜,等会儿去换下来。”</P>
“是,主母。”</P>
裴擒走出祠堂前,又回头,深深看了方冠华的牌位一眼。此时她已冷静许多,人死灯灭,如今更重要的,是丹枞身份一事。</P>
管事院内。</P>
“林致,我知你对我颇有怨气,但眼下关涉裴府存续。我需要再次确认,丹枞和阿乐……真的都是冠华的孩子?”</P>
林致心头一震,他这时才突然明白,裴擒是误会了,或许裴擒并不清楚当年之事。</P>
林致翘了翘嘴角,他忽然想替公子试试,试试对面的人是否值得。当初公子恨裴擒至极,明明都已手书一封留待枞儿长大后揭露真相,可最后又将信笺付之一炬……林致今日很想看看,公子残存的真心,究竟值不值得。</P>
林致轻声问道:“主母是想如何处理?枞儿也是公子的孩子,您要认回他吗?”</P>
裴擒眉头微皱,道:“丹枞既是冠华的孩子,那也就是我的孩子。至于认祖归宗一事,还需再议,眼下我刚获得圣上信任,希望能先稳定仕途,将袭爵一事定下。阿乐她这段日子成长了许多,我便也放心……”</P>
“够了!”裴擒这一番话彻底激怒了林致,他怒吼道:“什么叫‘也就是你的孩子’,主母您说这话的时候,难道就不臊得慌?扪心自问,公子这辈子所受的一切屈辱,不就是您带给他的吗?”</P>
林致心中滔天恨意猛涨,说来说去,裴擒还是只考虑她自己,连与枞儿相认都要拖延。“怎么?连跟枞儿相认你都不敢吗?还是说,你只需要一个传宗接代好袭爵的女儿?就像当年你们逼迫公子那样?!”</P>
说到这里,林致眼眶通红,情绪已然崩溃到了极点。裴擒听到林致重提当年之事,心绪也极为不佳。哪知林致继续逼问不止:“裴大人,裴子爵,裴府主母,我今日便问您一句——如果枞儿是公子唯一的孩子呢?你也不认他吗?袭爵袭爵,枞儿又为何不能袭爵?!”</P>
裴擒拧眉,呵斥道:“林致,你过头了。丹枞和阿乐眉眼相似,唯一的假设本不存在。退一万步,即使是,他身为男子,就注定无法袭爵。”</P>
听到裴擒如此回答,林致再也忍不住,他猛地摔了桌上茶碗,大吼一声叫裴擒滚。</P>
裴擒仍然皱着眉,她回头看了眼林致,道:“林致,此事如今你知,我知,姜言知。倘若败露,圣上怕是会追究欺君之罪,到时莫说袭爵,只怕是我们所有人都性命堪忧。”</P>
裴擒说完,拂袖而去,却是不曾想和门外的丹枞,撞了个正着。</P>
“主母……”丹枞垂眸,第一次不敢看裴擒的眼睛。</P>
“你……想来是都听到了。丹枞,你从小就是个好孩子,知礼有节,这一点……的确同你父亲很像。以后,你可以唤我母亲。”</P>
“枞儿,进来!”是林致听闻丹枞在外,故意高声打断。</P>
裴擒走后,丹枞沉默着关上房门,转身向林致走去。</P>
“你都听到了?”林致气得声音发抖。</P>
丹枞愕然,但还是点头承认:“是,林叔。”</P>
“枞儿,我可怜的枞儿。”林致朝丹枞走去,一把拉过他,失态呜咽:“你……听到了多少?”</P>
“差不多全部。”丹枞叹气,自见了裴乐之一面,又听了她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之后,丹枞心中,已从最初的震惊慌乱,转而升起一个胆大包天的期冀。是以,此刻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P>
林致拉住丹枞的手臂:“那枞儿,你说该不该恨她?她竟然不让你袭爵?!可笑,明明你才是公子的孩子!”</P>
林致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丹枞一时有些错愕,却又敏锐地察觉他话中的奇怪之处,丹枞急切问道:“林叔您先冷静下来,所以我……和小姐是不是,不是亲兄妹?”</P>
丹枞语气急切,林致便突然警觉,而后复又心痛万分:枞儿关注的竟不是自己能不能袭爵?亲兄妹?呵,以为他不知道小儿家那些浅薄心思。可爵位何等重要?那本该是枞儿的东西!</P>
林致沉声喝问:“枞儿,你当真喜欢上了小姐?”</P>
丹枞默然。</P>
林致发了火:“不行,你们不能在一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