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阮既安仍是赶在马二姐到家前回来的。</P>
前些日子他虽得了苏氏医馆搭救,但却并未向她们透露自己家在何方,好在方祈和苏焕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见阮既安遭遇不堪,也没有向他多做打听。是以阮既安怀着一种担惊受怕却又贪恋不舍的感情,接受了方祈的好心挽留。他接连几日都在医馆帮忙做些杂活儿,下午又假托有事早早便赶回那个家,生怕被马二姐发现,再不许他出来。</P>
然而奇怪的是,自那日以后,马二姐回家的时间便越来越短,也越来越晚。她一回来就长吁短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愁眉苦脸,也再不去碰阮既安。甚至这几夜,马二姐还打起了地铺。阮既安心中惶恐,却又不敢多问。今夜,他照例为马二姐留了饭菜,坐在桌边等她回来。</P>
哪知阮既安等着等着,就不小心趴在桌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一睁眼却对上了马二姐笑出褶子的脸。阮既安整个人一哆嗦,立马想要起身讨饶,却被孔武有力的马二姐直接按住手臂。</P>
“对不起,妻主,对不起,贱家不该不等妻主回来就睡过去的。”</P>
马二姐见阮既安挣扎着要起,又将人猛地往下按。</P>
阮既安瑟瑟发抖,哭求道:“妻主,贱家实在身体不适,大夫说……说贱家这是血精之症,晦气行房对妻主您的玉体也不好……”这最后一句,是方祈教给阮既安的,怕的就是他的妻主再行胡来,毕竟,阮既安差点儿就要废了。</P>
“哎哟,既安郎君……不,救命恩人!”马二姐反应过来,忙松了手,站得离阮既安远了三尺,捏着嗓子细声道。</P>
“不敢,是贱家无福伺候妻主。”阮既安还在闷声低头认错,甚至没有听出马二姐今日的反常。直等到马二姐再次连唤他两声“既安郎君”,阮既安才呆愣愣地望向马二姐:“妻主您……唤贱家什么?”</P>
“既安郎君啊,我的救命恩人。”马二姐见阮既安好说话了,立马上前,拉了长条凳坐下,开始扇自己巴掌,“从前都是我马二混账,放着好好的美夫郎不要,我就不该去找那窑哥儿!那花钱都填不满的黑窟窿!狗吃了良心也不带渣的卖笑贱货!”</P>
阮既安听着“贱货”二字,双肩抖了抖。</P>
马二姐察觉自己失言,手上巴掌“啪啪”扇得更响,直扇得她自己脸颊高肿,宛如猪头。</P>
阮既安只哭得伤心,也并伸手未去拦马二姐什么。</P>
好半晌,马二姐自己停了巴掌,又“扑通”一声跪在阮既安面前:“既安郎君,从前是马二不知好歹,又混账又不成器,如今我知道错了!既安郎君,救救我吧!看在是我把你买回来的份儿上,除了女人家那点事上,我粗鲁了些,但其它的,我不是也有吃有喝地供着你的吗,既安郎君……”</P>
阮既安被马二的一反常态吓得不轻,他想起来那日,自己尚在睡梦之中,就突然被婆家装进麻袋,不知要卖向何处。再见天日之时,他已经被关在马家的一间瓦房内,双手双脚皆被捆得严实。</P>
知道自妻主死后,公家便对守寡的自己多有不满,然而阮既安做梦也没有想到,昔日对自己还算和气的公爹竟然二话不说,要将自己偷偷卖掉。</P>
然而没隔多久,让阮既安更加心如死灰的事情就来了——他的爹家找来,还拉来了他的前公家,只是她们为的是讹马二姐,让对方再多出十吊钱。</P>
可笑,他还以为他的亲娘亲爹,是来接他回家的。</P>
“这阮既安年纪又轻,相貌也好,干活勤快,若不是怜他早早守寡,我们家也舍不得出人的。马二姐您看您有头有脸的,就再多出五吊钱吧,不然她们家三天两头到我那儿去闹,我再来您这儿,大家伙都吃不消啊……”说话的是阮既安的前公爹,他拉着马二姐的手,恳求道。</P>
“既安是我们妻夫俩养了十几年的眼珠子,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们刘家怎么能十吊钱就把他卖了,难道我们既安不值二十吊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