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左郦后心中一惊,忙道:“珏娘息怒。”左郦后上前,乖顺地拾起案边快要掉落的奏折,而后又一份份重新整理成摞,轻声道,“量这些人没这个胆子,脑袋是想要的,乌纱帽也是想要的。”</P>
女帝看了左郦后一眼,目光审视。</P>
后者依旧大胆出声:“敢问珏娘,说的可是那位启元元年间金榜题名的李状元?”</P>
“姚姚博闻强识,正是她。”女帝说着,将手中空茶杯递给了左郦后。</P>
左郦后会意添茶,却又在奉上茶杯的那刻,心思一转,亲自将茶杯递到了女帝唇边:“珏娘。”</P>
女帝笑:“你来。”</P>
饶是盛宠多时,左郦后也还是羞得满脸通红,他内心纠结几瞬,才低头啜饮了口茶水,而后长睫微垂,缓缓闭眼。</P>
“有长进。”女帝心情大好,就着美人香唇戏谑地品了品,悠然问道,“不知朕的姚姚,有何高见?说来听听。”</P>
“珏娘,后宫不得议政……”左郦后说了这句话,自然眼见女帝面色不虞,不过很快,他就又道,“只是此刻,我作为珏娘的夫侍,私心想为自己的妻主分担一些忧愁烦恼。”</P>
女帝点了点头:“嗯,朕的姚姚,自有分寸。”</P>
“珏娘想想看,李状元是珏娘当年登基时钦点的第一个状元,她感恩戴德都来不及,哪里还敢,也不应该生出忤逆之心的。”</P>
“可她如此着急地娶亲,便是在向天下人打朕的脸。”</P>
“珏娘。”左郦后放软了声音,而后半跪下来,轻轻牵住女帝的手,“世间有情人都盼能终成眷属,她们也不过是被凡俗感情冲昏了头脑罢了。珏娘一代明主,怎能因为砍这样的脑袋而被后世人诟病呢?”</P>
“姚姚这话倒是说得朕哑口无言。也是,朕方才所言不过是一时气话,哪里就至于要砍她们的头了。”</P>
“珏娘圣明,姚姚爱慕的便是这样的珏娘。”</P>
“你如今倒是越发嘴甜了。”</P>
“只因珏娘待姚姚好,如今所言,字字句句皆出自肺腑本心。”</P>
“朕对你的心意你明白便好,赶紧给朕生个皇儿才是最重要的。”眼见左郦后听到“皇儿”一词,立马双耳通红,女帝不由伸手掐了掐对方耳尖,慢悠悠道,“那依姚姚看,若是李光纪情有可原,那些个跟着她前后报备的人,朕也当一视同仁饶了她们?”</P>
“依姚姚浅见,那些人怕是想着‘法不责众’,索性就一起扎堆吧。珏娘……”左郦后叹了口气,在女帝略带惊讶的神情中,迷恋地枕上了对方的膝盖,“珏娘心中有宏图伟业,姚姚明白的。少时我最爱做的便是在窗边翻看《东律》,不下数百遍,父亲知道了还笑我,说家里以后怕是要出个大学究。”</P>
“今日倒是第一次听你讲起闺中时光,朕还不知,姚姚以前爱看《东律》?哈哈,这便是放在女子中,也是很独特的。”</P>
“是啊,犹记得那封皮都快被我翻烂了,然而每看一遍,我都沉醉于当今圣上的高瞻远瞩,满心叹服。如今,圣上已经成为了我的妻主……”</P>
“叫朕珏娘,私下里,朕只是姚姚的珏娘。”</P>
“珏娘……每每想来,我都有一种身在梦中的不真切感,我竟然,嫁给了珏娘……”</P>
左郦后似乎说到动情之处,双眸瞬间蓄满了泪水。见状,女帝怜爱地抚上左郦后的脸,佯嗔道:“别哭,不然朕便要治郦尚书的罪了,问她有这样好的男儿,怎么不早些给朕送过来。”</P>
“珏娘……”</P>
“好了,朕说的玩笑话,别哭。”</P>
左郦后偏了偏头,哽哽咽咽:“少时只敢把仰慕埋在心里,想着将来要嫁,便嫁像圣上一般有勇有谋的女子。只是没想到,这样一想,婚事便耽搁了。好在母父都爱我疼我,说要慢慢相看便也允我慢慢相看,如此我只日日在家中读书写字,闲陪着她们。”</P>
“那朕当初一道圣旨下来,岂不是打乱了姚姚的清静生活?”</P>
“珏娘……珏娘不知道,接圣旨的时候,我的心都快停了,我简直不敢相信,难道是老天听到了我心里最深处的声音?珏娘……今日这些情愫,是我第一次说出来给旁人听。”</P>
“竟是这样……是朕的错,朕不知姚姚如此内秀,此前待你不周,可怨?”</P>
“姚姚不敢,如今能得珏娘厚爱至此,是姚姚这辈子都没想过的事。珏娘大有谋略,然我等皆是圣上臣子,凡俗之辈,哪日恐一时因私情损了公利,也只能感慨是人之自私劣性难抑,不是珏娘所定律法之过。”</P>
“哈哈,姚姚当真乃贤后也,哪怕是倾诉衷情,背后也有一番大道理等着朕呢。得夫如此,妻复何求?”</P>
“珏娘……啊!”</P>
“还是要罚。不罚她们,那便罚你好了,罚姚姚快些给朕生个皇儿。”</P>
“珏娘!这儿是坤觉殿!”</P>
“朕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