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两百八十八章·“愿祂们深爱的都死去。”(1 / 1)

第1291章 一千两百八十八章·“愿祂们深爱的都死去。” 主神世界12区。 苏明安大步向前,苏琉锦跟在他身后。 远远的,能看到几个穿着联合团制服的人等在广场。 “我走了。”林音向苏明安道别。 玩家死亡有可能是真死——这条信息不宜广而宣之,否则会造成大范围恐慌。苏明安让林音把这条信息告知联合团,让经验丰富的联合团专家们来考虑该怎么处理。 “有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知你。”这时,星火从阴影里走出,月色流淌于眼眸:“我刚刚试了一下,你的游戏ip被占用了,即使我能回去,但无法把你带回去。” “……游戏ip?这么游戏化的名词。”苏明安抬头。看来世界游戏的运作结构真是以游戏为基底。 “现在有一个办法。把占据你游戏ip的人踹出去,你就能回去了。”星火说。 “不能创个号吗?” “没有这种说法。”星火蹙着眉头:“司鹊竟然比我还了解世界游戏,明明是个人类,竟然能想出这种钻空子的办法。玩家进入副本是靠ip来定位,他居然想到鱼目混珠……” “那要怎么把他踹出去?” “杀了他。”星火言简意赅。 苏明安的瞳孔颤了颤。 “他本人的状态很特殊,像一种幽魂……放心,你就算把他杀了,他也不会真死。”星火说。 “……问题是我现在在主神世界。”苏明安说。 “嗯,对。”星火点头, “……我要杀了他,才能回到罗瓦莎。” “嗯,对。” “但我必须要先回到罗瓦莎,才能找机会杀了他。” “嗯,对。” “所以结论是,我要回到罗瓦莎杀了他,才能回到罗瓦莎。” “嗯,对。” 二人面面相觑。星火此时才突然意识到,这好像是一个逻辑漩涡。祂的神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不过,苏明安必须要回去,司鹊丝毫不打招呼就把他踹了出来,这说明司鹊自己放弃了交流的机会,他也不可能把一切丢给司鹊代打,相当于把一切身家性命都交给了别人。 “星火,你能回去把他踹出来吗?” “不行。我不能插手太多,和你对话已经是极限。”星火说。 “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我想想……”星火低头摸了摸下巴:“我最多帮你带一句话,十个字以内,带给你认识的任意一个人。这句话不能是要求杀人或伤人的,分量不能太重。” “你们果然是世界游戏的囚徒。”苏明安感慨。 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简直比玩家还不自由。 只能给一位队友带一句话,还不能涉及到杀人……他要怎么在十个字以内,把自己要踹司鹊的想法传递出去? 要选择哪位队友也是重中之重,如果这位队友已经被盗号了,或是脑子转不过来,那也不行。 他打开线索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然后,他打开装在口袋里的小镜子,这是他随身携带的,毕竟罗瓦莎的关键词里有说“多照镜子”。 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忽然灵光一动。 他好像……想到了一种可能。 星火凑了过来,苏明安附耳道:“……” 声音极低,微不可闻。 片刻后,星火直起身子,满脸讶异:“这……这句话,能行吗?” “试一试。我想验证一个猜测。就算失败了,也不会比现在更糟。”苏明安确认。 “那我去了,你在主神世界小心点,不要被奇怪的人骗。”祂身形一闪,融化于阴影中。 苏明安目送。 星火临走时为什么要这么说,难不成会有奇怪的人来骗他吗……? “苏明安。” 这时,身后传来声音。 苏明安回头,望见一张七彩色笑脸,黏答答的油彩拖在祂的面具下,呈现果冻一般的半流体。 “哟,卡萨迪亚,你来啦。”苏琉锦挥了挥手。 ……精彩。 这卡萨迪亚真是个奇人,司鹊不在时,卡萨迪亚像丢了魂一样狂找。司鹊出现了,结果卡萨迪亚自己跑出来了。 “我来接琉锦回去。”卡萨迪亚笑眯眯地说。 “……是司鹊安排你来的?”苏明安问。 卡萨迪亚的笑脸面具歪了歪,没肯定,也没否定。 “苏明安,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星火没办法带你回去,也许卡萨迪亚可以,祂更精通空间权柄。”苏琉锦发出邀请。 “你要回去?”卡萨迪亚围着苏明安绕了一圈:“那可是要收取代价哦……我想想,这次还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等你回去了跟我讲。” “好啊。”苏明安也露出了笑容,掩住眼底的思索。 三个人往前走去,七彩色的油漆淌了一路。 …… “从前,故事的锚点落在你们身上。” “每个世界,为你们准备好了一个个最合适的身份,培育着与你们相似的人,等着你们去接替这些可怜人的生命。 “‘玩家’是被世界眷顾的。只要你们到来,精彩的故事就会开启,可歌可泣的史诗很快就会上演,你们会在冒险中收获欢笑与眼泪,然后带着满心沉甸甸的负重满意离开,宛若看了一场史诗般的大电影。” “而被留下的人们呢?只有普普通通的人生,金钱、内卷、贫穷……等到一切恢弘结束,留给他们的依然是乏味的人生。他们或许经历了世界转折的关键节点,也作为芸芸众生的一份子奉献过,但那又怎样?” “故事结束了,‘他们’依旧是‘他们’,‘众人’依旧是‘众人’。废墟世界七十亿人,只有两位数的幸运儿留下姓名,能被观测、被记住,而像小眉这样的普通人更是寥寥无几。” “你应该没有这种困惑吧,永远站在故事锚点之下的主人物。” “舞台上永远都有你。” “可有人不想为你服务了。” …… 司鹊睁开眼。 漫长岁月中的一些幻听,在他的耳畔反复回响。 他躺在墨黑色的水中。目之所及是一排排漂浮在墨水上的书架,每排书架都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仰头是一望无际的星空。 又是这里。 每次他入睡后,他都会来到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的空无之所。蓝天黑水,漫漫书卷。 他从水中起身,身体各处传来哗啦啦的流淌声,许是内脏流淌一地的声音,他在这里的形态总是残缺的,身体各处都是啃噬过的洞口与凹陷,像一个满是针脚的布娃娃。 他走在一排排书架之间,拿出一本,认真地看,又放了回去,拿出下一本。 一本本的书在他眼中掠过,每一本他都已经看过无数遍,指腹滑过粗糙的书脊,书名在眼前掠过……《植物与鲜花图选》、《如何制造一只机械小狗》、《世界游戏对战后的影响》、《秦先生与生命硬盘的传递史》、《战神龙王重生:我是权柄持有者》、《我真不想拯救旧日之世啊》、《无限:从出生开始的无限进化》…… 然后,他手指一顿,幻听再一次追上了他,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我不愿意,司鹊!你要耗费的时间太长了,我们都是普通人,我们等不起!” “——对不起,司鹊……比起实现宏伟的理想,我更关心明天早上能不能填饱肚子,我无法参加你的计划,我要走了,你就当没交过我这个朋友吧……” “——冉教授也走了,司鹊……我们真的还要写下去吗……” “——是!司鹊!你是灵气满溢的创生者,世界眷顾你,灵气围绕你。你有足够的资本去骄纵,你也有足够的时间去挥霍,因为你永远都那么耀眼夺目!可你想过无翼吗?想过霍尔玛吗?想过桥吗?” “——抱,抱歉,司鹊,我只是微不足道的那类人,你的想法太大了,我坚持不下去了……” “——别怕,孩子。你可以尽情挥动你的羽毛笔……为成功添上成功,为美德歌颂美德,为翠鸟筑巢,为夜莺绣花。我相信你能做到……” 司鹊闭上眼睛,深呼吸。这些幻听终于消失了。 “别再缠着我了。”他喃喃自语。 “别再……缠着我了。” 万卷书籍在他的身周安静地沉睡。无数骨爪从黑水伸出,拽住他的脚脖子和小腿,呜咽着,仿佛无数条幽怨灵魂的化身。 他将书籍放回原位,闭上了眼。 等他再度睁开眼,他已经脱离了沉重的梦境,眼前是伸手可触的现实。 夜色浓沉,篝火跃动。 他站在亡灵地界的土地上,头上是冠冕,脚下是无数人影。是被他号召而来的人们。 新主上位,万众匍匐。 ……对了,他即将要演讲了,也许是他太疲惫了,稍微坐了一会,就陷入了梦。好在他醒得很快。 “——诸位。”司鹊向前走了半步。 众人仰望着他。 “我是司鹊,罗瓦莎的大创生者,我想你们听过我的名字,有人称呼我为‘先行者’。” “先行者总是引领潮流,其意为‘走在前面的’人。” “在第一纪元,先行者名为科学家。在第二纪元,先行者名为三大初始神。在第三纪元,先行者名为凛族。” “然而,科学已死,曙光母神的预言数次破灭,凛族仍埋树底,这座名为创生与未来的殿堂,无人真正登堂入室。” “在这个艺术而浪漫为主题的世界里,我们的双手应当碰触羽毛笔、颜料、琴键与刻刀,为我们心中的理想国绘制蓝图。感性与灵气是流淌于我们身上的血脉,也是使我们痛苦不已的镣铐。因为我们信,却不笃信,我们有,却不全有,我们慧,而不完慧。” “而如今——我愿做这位先行者。” “我会赋予你们感性、灵气与真理。抗击世界树的浅薄与荒诞,揭穿万物终焉之主的欲望与残忍,识破至高之主的冷漠与高傲。” “我予你们‘新世界’。” “或者,我更愿意称其为——‘伊甸园’。” “在‘伊甸园’的保护下,我们不必担忧五日后的择选日,在那里,你们能够选择新的人生、新的道路,能够尽情为自己绘画蓝图,直到你们疲累为止。” “可怜而又可敬的羔羊,方可皈依伊甸,阅读世界之书。” 当他话音落地,人们跪拜在地。他的名号实在太过响亮,哪怕只是微笑一下都能引起震动。 “诸位,请我们举起右掌,置于左胸,随我宣誓。”司鹊将右掌置于左胸。 齐刷刷的,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做着一样的动作。 “【我皈依伊甸,跟随奥利维斯,不再聆听世界树之音,不再信奉二十七诸神,不再赞颂至高之主。】” 当他开口,万众之声便响起。 “【愿祂们崇尚的都毁灭。】” 当他微微锤击左胸,万众便锤击左胸。 “【愿祂们赞美的都消亡。】” 当他闭眼念诵,万众便闭上双眼。 “【愿祂们理想的都破灭。】” “【愿祂们深爱的都死去。】” “【直至——】” 当他放下手,万众便俯首垂手。 “【直至——罗瓦莎反杀世界游戏的那一刻。】” “【直至——第一玩家彻底消亡的那一刻。】” …… 【世界游戏·现存玩家:298982918人】 …… 主神世界边缘。 苏明安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在他的印象里,主神世界的边缘都是无法穿越的屏障,像游戏中未渲染的空白地图。 但现在,卡萨迪亚带他来到了这里。 “我们就从这里走。”卡萨迪亚笑嘻嘻地指了指空白。 “这里……能走?”苏明安疑惑。 “以前不能,但现在可以了,当然,要经过我的保护。”卡萨迪亚笑着说:“你要是不放心的话……苏琉锦,你先走。” “啵叽。”苏琉锦立刻化成了一只水母,躺在地上,触须软倒在地,无声表达自己不愿意探路的想法。 然后,卡萨迪亚趁势飞起一脚。 水母如同一颗弹力皮球,在地上蹦跳了三下,冲进了白色之中,消失不见了,走得干脆利落。 “请?”卡萨迪亚单手伸出,示意苏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