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是在为自己埋下祸端啊。
风允在思……
“如此大势之下,胜者为王,其拱卫者最得好处,另一方恐灭亡萧条。”
天下诸侯,该站队了,这是天子的试探,也是警告,更是威胁,同时也将变成发兵之理由。
“天子有勇有谋,但此世却没有足够的力量供他挥霍。”
姬宫涅之父,姬静,周宣王也。
其壮年时重用贤良之士,短暂中兴,让大周的威势再度兴起。
但晚年时对外用兵,接连遭受失败,变得独断专行、不进忠言、滥杀大臣,宣王中兴遂成昙花一现……
如今,风允的眼中,这姬宫涅,也是好战之人。
可这位天子,却没有周宣王之隐忍,他不欲行其父之路。
什么壮年养国而积蓄,待老年时再行战。
“诸侯势大,天子等不及了。”
“若是当初宣王没有征战连连,或许天子能有更好的局面。”
当初的征战,消耗了大周的底蕴,但是其多是征战四方蛮夷,所以诸侯国之间却是在积攒力量,顺势的只有大周和蛮夷。
此时,天子却是看出了大周弊病,或者说。
天子也感受到了来自诸侯的压迫,所以才会将矛头指向诸侯。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子不会放弃自己的利益,诸侯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利益,如此矛盾,苦的却还是国中之民。”
“利,皆从民中生产而得,知生,世人不知生也。”
风允想起了知生祖。
“允想起了知生祖,这位祖先,为人族生存,生产出各种所需之物,奠定了人族创造的基础,同时也滋生了物欲——为生活而追逐利好之物。”
“逐利,是符合人性的。”
“宽而舒适的住所、食而不尽的食物,用而不竭的财宝……,皆是利人之所需。”
“但是有利,必有损……此时天子与诸侯之行,却是损人道而利天道了。”
风允低声叹息。
一旁的郑公静静闻风允之言,风允并无遮掩,此话别人或许顾虑《周礼》,说不得,但是他作为近圣,说得。
“风子,您认为天子能得到自己所要的吗?”郑公恭敬而问。
风允摇头。
“允不知……因为天子想要的,远不止我们所看到的。”
“两位世子都年幼,而天子正值壮年,如此急忙立太子……”
风允不再言。
而郑公大惊失色,紧忙看向周围。
却是那些宗室子弟都在看烽火台,关注烽火台之事,而未曾观风允与他。
“此事老夫也有猜测,但还望风子莫要言论,您的言论,恐会被诸侯所知,天下所晓。”
闻此,风允一笑,摇头道“允却是不知,何时被天下人关注,得此殊荣啊……”
虽是如此说,但风允还是不再提。
此时未有定调,他也在猜测罢了,遂才不说圆满。
再观烽火台,就见天子叩问周天。
天子在烽火台最顶,望向摇曳的熊熊烽火,叩礼而问——
“敢问周天,寡人何子之德,胜之?”
天子示意王后与褒姒。
两位为母之人,皆忐忑。
两位世子,皆不安。
此时的天子,与他们寻常时所见,多了一份高高在上,目视冷淡之感。
其周身的半圣威势,让两人都难以接近。
天子瞥来。
王后心头一跳,腿脚一软,却是踉跄倒地,一旁的宜臼更是随着王后摔倒。
“啊…”宜臼痛哭。
一旁的王后还来不及照料自己,就紧忙去安慰宜臼。
可宜臼何曾如此受痛,在泾渭之时,都是被人恭维,不曾吃苦,此番一下,再加上天子那冷漠的目光,更是惊哭不断。
“我儿,快停下,此时不能哭啊……”
一个二岁的蛮横孩童,此时一哭,岂是寻常皆对其溺爱的王后能安抚的。
“够了!”天子一怒,如此场景,岂不是落他脸面。
一旁的褒姒见此,都不由为之一吓,拉紧了伯服。
伯服也害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的父王……或者说天子。
“啪!”王后着急,在天子呵斥下,竟然打了宜臼一个巴掌。
宜臼吓傻,连哭都不能止住。
“母亲,你打我?”
宜臼却是泪水鼻涕横流,质问王后。
可不等王后解释。
天子怒声道“不必问天了,有无德行,此时可见,你申氏为母,就是如此教导自己的儿子的,可有母德乎!”
望向宜臼,天子不悦。
“年虽弱,但却晓得质问母亲,可有子孝乎!”
母德子孝?
王后大脑一懵,下意识要求天子赎罪。
可天子却挥衣袖。
“今日,烽火之前,申氏失母德,不当为大周之王后也!”
“啊?”王后心头一震,却是天子用九鼎气运,剥夺了她的身份。
“呕!”一口鲜血上涌,不可思议地望向天子,其面目狰狞,血污满脸。
宜臼惊恐,却不去扶。
“啊!”
看向宜臼,天子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短暂而无力,根本无法逆转这冰冷之言“宜臼,寡人第二子,嫡也。”
“今日,烽火之前,宜臼年幼而少德,不当为天子!”
宜臼不明所以,只觉自己之物被人所抢,可他惧怕天子,不敢说话。
天子望向躲在褒姒与其身后的伯服,面目似乎柔和了一些。
“褒姒,褒国之女,入宫来贤惠兼备,在泾渭时为母而德,今日在烽火之前,许为王后也。”
“伯服,寡人之长子,为子好学,与风子学琴,自食其力,亲自铸琴,有小德之像,今日烽火之前,可许太子也。”
大周气运动,似在探究褒姒与伯服的所作所为,但又似乎在抗拒。
为何抗拒?
皆因为。
周天是以《周礼》为基础,定调,经过数百年的延续,印刻在人族之中,领衔为天。
其如同在风泽时,风允所遇的的恶风,已经有了灵性,自我之私——维护《周礼》。
而天子此番,废嫡尊庶,正是背离《周礼》。
即使是天子,《周礼》又怎能轻易允许呢?
可天子此时,为半圣之力,借助了九鼎的力量。
九鼎,定气运,比之《周礼》还要古老,是尊德之物,所以此番天子以泾渭之试,探两位世子与世子之母的德行,是符合九鼎的定论的。
“嗡!”
如此矛盾下,在宗祠中供奉的《周礼》飞纵而出,与九鼎气运争锋。
不绝也……
这也是天子在烽火前只是许诺的原因,要等九鼎胜出,他才能正式册封褒姒为王后,伯服为太子。
在此之前,申王后依旧是王后,宜臼依旧是嫡子,王位的第一人选。
“寡人劝你,还是自辞其位,归申国去吧。”
天子望向申王后。
申王后凄惨一笑,恶狠狠望向褒姒与伯服。
褒姒欲言,但是她如今,也身不由己。
见此,申王后厉声道“妖女,你祸国殃民,废嫡尊庶,怎能成之?”
是骂褒姒,但是褒姒与天子都清楚,这是在骂谁。
一向庄重的申王后,此时却也癫狂不已,唯记得不牵连母国,不然就不是骂褒姒,而是骂天子了。
“王后为什么要辱骂母亲,母亲什么都没有做……”
伯服不喜地望向申王后。
“小子,此时我还是王后,你也应该尊我。”王后紧盯这伯服,伯服慌张。
“好了,走吧,归宫后,寡人会亲拟此书,告知天下,待吉日,行此废黜之事。”
申王后见天子冷漠,带着褒姒与伯服离去,痛心不已,晕厥而倒……
“母亲!”
烽火台顶,只剩母子二人,宜臼惊慌,寻求亲近之人庇护,此时再喊申王后,却也无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