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消息呢?”</P>
天稷神色沉了些。</P>
“坏消息是……师父的踪迹,如今为止,我仍算不出。”</P>
如同小师弟昏迷后才会泄露出来几分命数,她拼尽全力,也只能窥得师父命魂的一息半点,却算不到他所在。</P>
天稷难免有些气馁,“若是小师弟……”</P>
只是话说一半,她便顿住了。</P>
若是小师弟,恐怕已经算到他的老巢据点了。</P>
她的道法,同曾经的小师弟相比,根本都不在同一个层级。</P>
顾凉其实也没指望她这么容易就找到北辰。</P>
毕竟北辰是天机楼的楼主,还虚长着这么多岁,这几十年多出来的米也不是白吃的,估计老早就搜集了一堆能藏匿踪迹的法子。</P>
对付他,不能鲁莽,只能徐徐图之。</P>
“无事,能算出他还活着,已经足够了。”</P>
既然用天机楼的法子算不出,那就硬找。</P>
人是群居动物。</P>
一个处在社群关系网里的人,再如何小心谨慎,也会无法避免的留下痕迹。</P>
顾凉坐直,手搭在弯起的膝上,语气平静,“若你有时间,可以稍微留意下那个叫郁止的外门弟子,平日里都跟哪些人有接触。”</P>
“你怀疑他?”</P>
“算是吧。”</P>
顾凉抿了抿唇,“合理怀疑,不做有罪推论。</P>
我只是有一种直觉,他既然会是长老们一致举荐的少楼主人选,想必也有些过人之处,是你我所不清楚的。”</P>
天稷皱眉,点了点头。</P>
“好,我此次回去,会多留意此人。”</P>
顾凉叮嘱道,“最好能将他的起居、交往都记录下来,若你从中发现了什么,也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能被天机楼的人知晓,以免打草惊蛇。”</P>
这话说得,倒像是确有其事。</P>
顾凉虽不是道门中人,但天稷还是有点莫名信任,她这似乎被祖师爷特殊关照过的直觉。</P>
“……你还怀疑些什么?”</P>
“这回仅是猜测,不是怀疑。”</P>
天稷笑了笑,“那我也只是随便听听。”</P>
顾凉淡淡的看向她,“我只是在想,天机楼的这八位长老里,会不会……有人知道北辰没有死,甚至于,会清楚他如今的去向呢?”</P>
天稷眉色一凛。</P>
她下意识想反驳,可正如同之前听到顾凉猜测她师父还活着一样。</P>
她这次的反驳……</P>
也依然说不出口。</P>
八位长老原本就和师父关系匪浅,若有人知道他假死一事,甚至就是参与者,会帮着他打掩护,迷惑楼内的弟子。</P>
这可能性不可谓不大。</P>
“那……怎么办?”</P>
“若真有内鬼,那也是枚藏着极深的暗棋,轻易不会暴露。</P>
如今你羽翼未丰,调查难度太大,便佯作不知,如常即可。先看看你那位郁止师弟,能否给我们带来一些意外之喜。”</P>
天稷点了点头。</P>
“好,那便听弟妻的。”</P>
她说完便站起身,准备去攻略天枢长老,顾凉却出声叫住了她。</P>
“弟妻,还有何事?”</P>
顾凉微微一笑,“建议你下次再来此地,不穿白衫。”</P>
天稷疑惑的蹙眉,“为何?这身白衫可是我在仙客来重金定制的,那东家说这薄蝉丝大乾一年仅产一匹。”</P>
顾凉挑眉。</P>
那她府上都是荀丰送来的假货吗?</P>
虽薄蝉丝的确贵重,但也不至于一年仅产一匹,不然这匹早送到宫里了,还有仙客来什么事。</P>
荀丰如今搞起虚假宣传居然也是脸不红心不跳了。</P>
荀丰:嘿嘿,都是善人调教……教育得好。</P>
她微抬下颚,示意她看身后,“这蝉丝虽然飘逸轻薄,但若是沾了泥水,极难洗净,更何况……”</P>
顾凉指了指她方才坐下的石板。</P>
“这夹缝里都是苔藓。”</P>
跟如今的奢侈品差不多,设计的目标群体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权贵们,谁会想到这家伙会穿着它下地呢。</P>
天稷瞬间瞪大眼睛,急忙扭头拉过衣襟下摆来看,果不其然上面都是斑驳的泥渍和青青绿绿的藓尸。</P>
她可怜的高定啊!</P>
心底默默的给这套白衫念了悼词。</P>
她手颤抖的指着顾凉坐着的地方,“可……你不是也坐那儿了么?难不成你衣服上也沾了泥?”</P>
“所以啊,让你不要老信‘眼见为实’这话。”</P>
都被北辰骗得糊臭了,还不长点心。</P>
顾凉从容不迫的缓缓起身,从衣摆下拿出一个矮木凳,朝着她颔首示意。</P>
天稷:“……”</P>
她苦苦维持二十多年的仙风道骨形象,终于毁在了今日。</P>
还想着靠这套仙气飘飘的衣服逐梦天机楼。</P>
败笔。</P>
真是败笔啊。</P>
天尊在上,还请祖师爷示下。</P>
……弟子如今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穿着这套脏衣服混进京都?</P>
顾凉微微勾唇,微不可觉的扫了眼天稷手腕上的拂尘,然后缓缓擦掉自己脸颊上遗落的那滴水痕。</P>
忘了说。</P>
她。</P>
也是有些睚眦必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