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梳发髻，任由满头白发垂落至腰间，浑身散发着淡淡的仙气，微阖着的眼眸如同楼外的湖泊，深邃暗淡，波澜不惊。</P>

言贵君睫毛轻颤，声音都不自觉带有几分发抖。</P>

“参见圣主。”</P>

“我以为，宠冠六宫的言贵君，早已不把我们这种草莽白身放在心上了呢。”</P>

男人缓慢的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P>

每一步行走，仿佛都踏在云端，步履轻盈。</P>

他走到控制不住发抖的言蘅身侧，只是抬起一只手，言蘅便吓得立马瘫跪在地上，“没……我只是不知道圣主去了何处。”</P>

早该猜到的，能让白微都讳莫如深之人，只可能是他。</P>

“好歹也是个贵君，这般行径像什么样子。”</P>

男人拉起他，仔细看了看言蘅的脸，意味不明的笑道：“不愧是宠侍的脸，这么多年了，竟也不见一丝细纹。”</P>

言蘅攥紧手指，指尖深嵌，眼神里是深深的恐惧。</P>

果然。</P>

下一秒，面前仙风道骨的男人瞬间变了脸色，扬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P>

“你那个没用的废物女儿身上的帝王之气都快聚不了形了，本座不过闭关两年，你个蠢货究竟都做了些什么？”</P>

言蘅此刻倒是下意识忘了恐惧，也顾不上自己被扇红的脸，只慌乱的看着男人。</P>

“怎么可能？圣主……陛下最宠的就是霁儿，如今朝臣也被我们笼络得差不多了，除了我的霁儿，还有谁能登上那个位置？”</P>

“还有谁？”</P>

男人蔑笑，“原本就是抢来的东西，也不知你这种盲目的自信从何而来。</P>

言蘅，李元贞有三个女儿，除了你生的那个没用的废物，还有另外两个，年岁都差不多，你觉得她们就不会生有这心思？”</P>

言蘅瞬间白了脸色。</P>

“那我和霁儿该怎么办？圣主，能不能再借我些运——”</P>

对方冷冷警告道，“你怕是忘了，你这个宠侍的位置是怎么来的。”</P>

“自然记得，是圣主……借来了云州江家的运。”</P>

“江家差不多已经灭门，你怕节外生枝，还求着本座设下囚灵阵，连人家最后一丝运也榨干不剩。</P>

这么多年，那些气运早也被你消磨得差不多了，难道你就没发觉，李元贞对你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听之信之了么？”</P>

言蘅陡然一震。</P>

是的。</P>

他只以为，是他之前为霁儿求情的行为惹恼了陛下，原来竟是因为那些气运不够用了！</P>

难怪，陛下虽然同意了让霁儿和西周的联姻，可却对西周小皇子迟迟未进宫毫无表示。</P>

若放在以前，陛下又怎么舍得让他和霁儿受这种委屈？</P>

言蘅立马跪下，哀求道，“圣主……求求你，再帮帮我和霁儿一次吧。”</P>

他绝对，绝对不能失去陛下的恩宠。</P>

“这么多年，还是没半点长进，连如何惑得女人心都学不会，真是个十足十的蠢货。”</P>

男人走回到座位上，把玩着手里的符纸，冷冷看着他，“本座需得提醒你，就你如今这么薄的福，还能受得起谁的运？”</P>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P>

所以只能靠借。</P>

可是借运。</P>

有借，就必定会有反噬。</P>

当攀爬的太高，他的福气撑不住运时，轰塌的那一刻，便也是他的死期。</P>

言蘅的指尖有些发抖，缓缓咬紧了唇，“圣主，江家还有一个人活着……如今就在京都。”</P>

他的眼神里带着种狠毒的癫狂。</P>

男人闻言笑了，“哦？你是说江家外嫁的那个小儿子？”</P>

“是。”言蘅握紧手，“他嫁的正是京都顾府，那顾家家主年前被陛下提拔，他那独女中了会元，如今在翰林院任职，这样的运势，想必很强。”</P>

也不知江府祖上究竟有多少荫庇，这么多年了，他的命运竟也还是如此坦途。</P>

真是……好让人妒忌啊。</P>

白发男人手指不紧不慢地敲打着桌沿，仿佛在权衡着什么。</P>

“你也未免太过心狠，你忘了？你那个没用的废物女儿，也借过顾家的运……</P>

等等，你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