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凉缓缓敛下眸,掩住眸底的暗芒。</P>
让清羽出来,的确算得上是一步险棋。</P>
意欲试探。</P>
若是呼延崇背后的北燕势力当真对李云霁全然信任。</P>
那这孩子,他不会理会。</P>
但看眼下的情景,这两人背后的联盟十分脆弱,就像个强行拼凑起来的草台班子。</P>
外人只是轻轻试探了那么一下,芥蒂都已经疯长。</P>
呼延崇如果再知道,言氏的荣宠已经不在,李云霁如今拥有的一切,也将会变成泡沫。</P>
会不会后悔,草率的选中了这样一个储君,还搭上了他的后半生?</P>
贺冬继续道,“无论此事你参与了多少,像今日你所言,你所行,若是换作鸾卫其他人,顾家,恐怕已经进陛下案前的奏折了。</P>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顾凉,你不该让自己牵涉进来,更不该让我知晓。”</P>
“贺冬,有一点你错了。”</P>
“什么?”</P>
“你我都是臣子,少不了要做君王的一把刀,刀越锋利,涉险越深,越能平步青云。这一点,你作为鸾卫副指挥使,想必应该更能理解吧?</P>
我们既身在此境,又如何能做到心无杂念,片叶不沾身?你允,陛下也不会允。</P>
况且,我也并非你所想的那般清心寡欲、刚直不阿的圣人。我考科举、入仕途、登翰林,本就是不愿甘于庸碌,于潜水里明哲保身。</P>
这京都,暗潮云涌,你方唱罢我登场,勾心斗角之事还见得少么?</P>
你想让我端坐明堂,不沾风雪,不落泥泞,但有人危及顾家,陷害顾家,我忍不了。</P>
若我入朝为官、整日于案前筹谋,却连至亲的家人都护不住,那我枉为人女、枉为人妻,纵有清名,要来何用?”</P>
顾凉侧眸看向贺冬,浅淡的瞳孔里是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决。</P>
“贺冬,我,亦有私心。”</P>
贺冬眯起眼眸,握在栏上的手缓缓收紧,终究是叹了一声,“也罢。”</P>
人生在世。</P>
谁又真正能做到全然没有私心呢?</P>
如若换做她是顾凉,想必也是恨毒了那言贵君。</P>
只是……</P>
“你真的没有涉及党争么?”</P>
顾凉淡淡道,“这重要吗?”</P>
贺冬眼神晦暗,“老顾,你和孙瑛,我不想有朝一日,会站在你俩对立面。”</P>
顾凉微微一笑,眉宇间的笑意也柔和了些。</P>
“若你信我,便不会有那么一日。”</P>
贺冬认真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轻轻的笑了一声。</P>
“老顾,我有时候,觉得你心思藏得真挺深的。”</P>
她走之前,又说了一句。</P>
“但是这件事,你答应了,最好说到做到。”</P>
顾凉看着贺冬的背影,眸色有些复杂。</P>
贺冬这句话,也意味着……</P>
今日这里发生的事,顾家,不会出现在鸾卫呈报陛下的奏折里。</P>
可今天这一局,她必须下。</P>
毁去李云霁的伟光正形象,这还是只是第一层。</P>
顾凉转过身,看着趁乱混进仪仗队里的黑甲卫,唇角缓慢的勾起。</P>
呼延崇都出动了血滴,这些所谓的嫁妆,又怎么只会是珠宝玉器这么简单呢?</P>
言氏从巫族那搬走的最后一批赤铁矿。</P>
如果要运往北燕,而且不经过李云霁的茶庄,想必也只剩下这一条路了。</P>
这,是今天这局的第二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