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内,熏香有些浓。</P>
李景霂心不在焉的喝着吊梨汤,不慎呛了两口。</P>
李元贞抬起眼,“别装了,你那些小心思,还瞒不了孤。”</P>
使的小计被母皇看穿,李景霂急忙跪下,“儿臣怎会瞒着母皇,若非兹事体大,鱼游沸鼎,儿臣也不愿求到母皇面前。”</P>
李元贞瞥她一眼,跪得姿势倒是熟练,比那装模作样的老三强多了。</P>
“起来说话,你这膝盖这么软?说跪就跪。”</P>
李景霂:……还不是从小养成的习惯。</P>
李元贞左手盘着东珠,沉沉叹了口气,“孤知道了,你去好好准备,廷议就定在两日后。”</P>
云州案在百姓里备受关注,流言蜚语也不少,的确也不宜拖得太久。</P>
虽然楚玉已在云州试行新政,极大安抚了民心,但这件事于云州而言,终究是个疮疤。</P>
不早日清理干净,那些隐患也不会消失。</P>
她也明白,云州案必定牵涉极广,内阁、清流甚至是宫闱之中,少不得有人被罗织进去。</P>
……只是这老二,真的能扛住这多方的压力吗?</P>
李景霂抱拳拘礼,“儿臣多谢母皇。”</P>
李元贞看着眼前这个二女儿,从前总觉得她不思进取,是最令她头疼的一个。</P>
可近两年,瞧着似乎也稳重了许多。</P>
“你三妹昨日大婚,据说有个青楼男子抱着个孩子拦轿,还说那孩子是你三妹的,此事……你可知晓?”</P>
李景霂眸色微沉。</P>
母皇终究还是怀疑了。</P>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带着审视,微微垂眸。</P>
“母皇,儿臣那时正巧在玄武大街观礼,的确也目击了此事。</P>
那男子装得柔弱可怜,又带着孩子,百姓们都生了恻隐之心。</P>
三妹当时骑虎难下,本应扬汤止沸,可她态度模糊,既不承认也未否认。</P>
三妹夫恐怕觉得那男子居心叵测,一下令就是杖毙,却也着实残忍了些,和母皇仁心治国相悖。</P>
儿臣以为,事关皇室体面,不能再让谣言四起,耽误了联姻大事,情急之下只好出手阻拦。</P>
那对父女儿臣带走了,暂时扣在了宫里,随时待母皇审问。”</P>
母皇只问她是否知情,没细究她是何时知情的。</P>
只叙部分事实,模糊重点,更容易取信。</P>
李元贞捏了下眉心,“此事你处理得不错,若真依他呼延崇所言,当街把人杀了,反而惹百姓非议。”</P>
“儿臣也是多管闲事。”</P>
“若非你出手,她这大婚恐怕会闹得更难看,孤觉得你管得正好。”</P>
“行了,若那孩子真是皇家血脉,便留下吧,虽说她父亲出身低了些,想办法先销了他奴籍。”</P>
李景霂道,“这倒简单,那人本就是三皇妹倚翠阁里的清倌,奴籍想必也还在她手上。”</P>
只怕,她这三皇妹……</P>
根本不想认下这个孩子。</P>
李元贞皱眉,“她的人?”</P>
连自己的人都约束不好,大婚的日子让人跑出来闹,还能成什么事。</P>
也罢。</P>
本来也是个没主见的,没了言宸为她撑着,这老三的确难成气候。</P>
“你也是个不争气的,府上那么多侍君,结果都是唱空饷,多久了没听到点好消息,孤也想早日享天伦之乐。”</P>
猝不及防被催生,李景霂有些尴尬的低头听训。</P>
她眼下忙得很,哪有空耕耘。</P>
“母皇,儿臣会努力的。”</P>
“行了,下去吧,后日廷议别让孤失望。”</P>
“儿臣遵旨。”</P>
李景霂行礼,离开了勤政殿。</P>
母皇仁善,不过愿意让李云霁留下长女,看来也是对北燕多有不满。</P>
北燕正君刚过门,就多了一个庶长女,父亲还是那样的身份。</P>
北燕女皇那……</P>
想必也会觉得很膈应吧。</P>
李元贞回到案桌前坐下,拿起压在角落的折子,缓缓打开。</P>
她左手盘着串东珠,捏得咔哒作响,沉着脸看着折子上的内容。</P>
直到读完,脸色都没有半点好转,反而越来越黑。</P>
气急之下,李元贞拿起朱砂笔,笔尖落在离奏折几厘处,抖了两下,却迟迟未动。</P>
直到墨迹掉落一滴在奏折上,她才沉沉吐出一口浊气,放下笔,压着胸口咳了好几声。</P>
“来人。”</P>
穿着飞鱼服的鸾卫立时出现,李元贞沉声道,“叫贺冬来。”</P>
贺冬刚走到殿前,一道折子就从她面前砸了下来,带着种风雨欲来之意。</P>
“这道密折上的内容,给孤好好查清楚。”</P>
贺冬低头看了一眼,只隐约瞧见江陵、盐税、结党、贪污等字眼。</P>
结尾处还摁了一串血手印,猜测应该跟大皇女南下巡盐一事有关。</P>
不由得神色微紧,赶紧跪下。</P>
“是,陛下。”</P>
李元贞拇指摁住杯壁,直接下了死令。</P>
“贺冬,孤给你十五日,你应查尽查,上到皇家下到百官,凡牵涉者,绝不姑息。”</P>
科举舞弊案才肃清过一次,云州血案还犹在眼前,没想到南部这群狗官又开始作妖。</P>
给北境筹粮时个个敷衍塞责,捞起民脂民膏来是个个精神奕奕。</P>
还是她以前太过仁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