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断弓与荣耀(1 / 2)

破碎之弦\/恐吓信!</P>

来猜个谜语吧。</P>

什么种族对人类态度相对中立,不算抱有较大敌意。</P>

同时他们的居所距离人类社会不算太远,能让有求于他们的人及时到达?</P>

还有一点,他们同人类相比较,最显眼的不同便是他们的耳朵。</P>

向上方翘起的弧形与尖耳。</P>

阿斯拉谢过一位侍者递来的花茶,按照礼仪翻下兜帽,取下面纱,面见眼前神态端庄的森林主人。</P>

艾莉瑞亚·逐风者。</P>

传奇的名字,皇室与荣耀的名字。</P>

她的血脉源自名为艾纳尼的精灵圣女—那位曾将象征无尽暗影的安布拉…封入深渊冰窟的英雄史诗。</P>

阿斯拉对二三十年前的历史略有耳闻。</P>

北方大陆的不同精灵派系间,战争局势如火如荼。</P>

暮光精灵同豺狼人部落的联盟,使得曙光一族在内忧外患下兵分两路。</P>

一路负责深入密林吸引火力,一路负责护送他们的公主兼外交大使,前往人类的领土寻求庇护。</P>

那位大使,便是艾莉瑞亚。</P>

战争结束后,她与当初那批护卫选择驻留利尼维亚。</P>

就在洛扎贡城西南侧的银橡森林,他们建立外交公馆与哨站。</P>

在官场摸爬滚打过的政客,人类也好精灵也罢,他们都知道战争胜利时,象征人类皇族的勋爵与大公们在设想些什么。</P>

他们为艾莉瑞亚递出一块她必须踏上的台阶。</P>

他们声称要与精灵公国交好,并希望艾莉瑞亚成为长期驻留的大使。</P>

毕竟,人类的援军还留在精灵们的领土上。</P>

除去联盟,对外没有更好的官方解释。</P>

总不能真的让报纸上印出,这是曙光一族落得败仗后求来的天兵天将。</P>

隐形的契约就此达成:精灵公主,精灵公国权力与高贵的象征留守此地。</P>

人类的援军,他们将在任何时间履行盟约。</P>

只要精灵盟友们需要,他们随叫随到。</P>

也有学者声称,这请求与契约不过是披上羊皮的狼。</P>

这样一来,精灵公国名义上保持独立,实际上则成为中心参政者由人类间接控制的傀儡政权。</P>

这些舆论风波,没能掀起任何惊涛骇浪。</P>

不久之后,它们的宣发者便彻底闭嘴。</P>

对外声称自己是在暮光精灵残党的威逼利诱下,散播恐慌资料。</P>

阿斯拉对政治不感兴趣。</P>

她只知道…即便逐风者公主实如他人所说,有求必应,对客人怀有包容,也不可能对初次见面的人类提供无偿帮助。</P>

这就是请求变为雇佣商讨的意义。</P>

艾莉瑞亚的眼中,看不出二十年前的天真烂漫。</P>

那种被利益网络缠绕后的劳苦,那种压力,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方可体会。</P>

灰绿的巡林者服饰,低调却不低俗。</P>

贵族依旧是贵族,公主依然是公主。</P>

尽管这很有可能,只是银橡森林坚守者们的一厢情愿。</P>

罢了,罢了。艾莉瑞亚也不再是血气方刚的年纪。</P>

名义上的外表面工作,交由后人评说就好。</P>

艾莉瑞亚,她倒是对阿斯拉的名声有所耳闻。</P>

“德鲁伊们和我提起过你,他们肯定你的战斗技巧,你的立场,你的思想与正直。他们对你评价颇丰…”</P>

“…在苍白之森的战役中,你摒弃仇恨同他们一齐作战。”</P>

“你们令暗影信徒筹备千年的阴谋,化为泡影。”</P>

她的声音算不上寒冷,也缺乏信任所需的温度。</P>

对初次见面而言,算是中等偏上的态度。</P>

她安抚着手中的黑龙幼崽,这是一只雌性,相对温顺。</P>

对世代同龙族交好的精灵而言,想要驯服它并不难。</P>

艾莉瑞亚可以答应阿斯拉收养这孩子,驯化它,让它有新的家。</P>

在此之前,她也需要阿斯拉完成她的请求。</P>

阿斯拉呡下一口花茶,请精灵们的首领继续说下去。</P>

“我曾有一名同伴,他同我们一起战斗过…”</P>

“后来,他不辞而别。直到两星期前,我收到了他的死讯…”</P>

艾莉瑞亚的故事,让阿斯拉略微理清她的思绪。</P>

艾莉瑞亚希望她带回精灵故友的遗体,是么?</P>

“你的直觉很敏锐,浪人。可他的尸体早已火化…”</P>

“…我需要你带回他的弓箭。将它安葬于森林中的勇士墓冢。”</P>

阿斯拉站起身来,以精灵的方式,同艾莉瑞亚握手。</P>

任务明确后,艾莉瑞亚为她推去一张地图。</P>

它会为浪人指出精灵故友的住所。</P>

“祝你一路顺风,浪人。”艾莉瑞亚将地上的幼龙揽入怀中。</P>

阿斯拉去专心做事就好。</P>

“感谢您的帮助,另外…”阿斯拉又向艾莉瑞亚说出她的名字。</P>

“快去快回吧,阿斯拉。”精灵对身后的人类放缓语气。</P>

怀中的小家伙,还在试着向阿斯拉挥翅告别。</P>

再见,小家伙,她还会回来的。</P>

阿斯拉会回来,在那之后,这条小龙便无需再跟随她流浪。</P>

……</P>

……</P>

往生冢,为什么一定要是这里?</P>

有地图的帮助,与暗影斗篷的跃迁能力,本需马不停蹄两个小时才能抵达的地方,阿斯拉只花费三十五分钟。</P>

从果树上踢下一颗醋栗后,阿斯拉啃咬一口果肉补充体力,按照地图上的指示,向南部进发。</P>

骸骨,断剑,乌鸦与枯草。</P>

这座荒原,她怎可能忘记?</P>

她就是在这里与格雷戈里同行,遭遇盗匪。</P>

而后,她与那自命为燃烧之刃的亡灵武士—杰克—初次交锋,那是一次惨败。她很幸运,能够通过暗影死里逃生。</P>

阿斯拉对这里的印象称不上太好。</P>

唯一的好消息在于,她离那名精灵的居所不远了。</P>

……</P>

……</P>

“你看这画怎样,铅笔?是不是很突显艺术风格?”</P>

队长正用四根手指摆出一个方框,用于打量眼前的油画。</P>

金边画框,塑料膜抗氧化。</P>

还有画面本身,它是三百年前,利尼维亚宫廷画师达伦奇的真迹。</P>

画的名字如下:沉重铅球号的沉没。</P>

画面效果正是它的名字,看看这艘漂亮的货轮,被四根触手缠住,拖向汪洋大海中的漩涡。</P>

这场悲剧距今三百四十五年,船员无一幸免。</P>

铅笔在做出评价前,还是少不了先做调查、翻阅资料的习惯。</P>

“三百四十五年前,沉重铅球号驶过风暴环礁。”</P>

“由于一名水手起夜吸烟时,一颗火星不慎落下甲板…”</P>

“…船舱中价值五千三百两黄金的黑火药瞬间燃爆,造成一百七十五名船员无一幸免的世纪头号悲剧。”</P>

很好,很棒的参考文献。</P>

可是,队长想知道,画面里的触须在哪儿?</P>

麦片正坐在窗台边折纸飞机,还在忙着提醒钉锤别把纸片咽进肚里。</P>

“队长,那只是后人根据海妖神话绘出的臆想。”</P>

“事实证明,小仙子、海妖和花园小矮人都是不存在的。”</P>

什么?世界上没有偷拿乳牙的小仙子,和花园小矮人?—麦片将纸飞机揉皱,揉动耳廓后组织好思路:铅笔凭什么这样说!</P>

“因为根本没人见过它们,队长。”铅笔不想扫去二人的兴致,但那是事实。</P>

“你没有见过,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队长又从铅笔的书柜上,取下两本科学杂志周刊甩到他面前,“看,他们还声称哥布林根本不存在…声称我们只是发育不良的兽人矮子和侏儒!”</P>

实际上,他们和兽人只是同纲目的表亲。</P>

就像猴子和猩猩,有谁会指着猴子,问为什么这只猩猩这么瘦吗?</P>

没有,没人会这么做。</P>

嗯,很好,就这样决定了。</P>

队长要亲自动手,像今天他甩出两本科学周刊那样,将证据甩到铅笔眼前。</P>

“队长,别告诉我你要去风暴环礁找…”铅笔可不赞同队长的想法,风暴环礁近期的云层图像显示,附近正值台风登陆。</P>

别说是哥布林。</P>

就是身负巨石的人类壮汉,也会被风暴吹起,化作断绳乱飘的气球。</P>

“谁告诉你,我要去哪里?抓海怪的成本太高了,”队长戴好眼罩,扣上护腕的束带与保险绳结。他的猎枪被取下装饰墙面,“我要去抓个花园小矮人回来。”</P>

麦片举起三只花园小矮人:队长是要木头做的,石头做的还是空心陶瓷的?</P>

“谢谢,麦片。可我想要只肉块做成的,货真价实的。”队长轻抚麦片的头顶,让他和铅笔留来看家。</P>

哥布林队长,他也该让猎枪走火升温了。</P>

去抓花园小矮人,他是认真的。</P>

根据铅笔的推算,队长不会一个人走太远。</P>

他会停在院子里,没准躲在树丛后面,放几个捕兽夹和绳套陷阱。</P>

“哦,天呐!”麦片的震惊,倒不是源于队长真的打算去抓几个小矮人。</P>

而是钉锤在尝试新的印刷纸口味。</P>

他在啃队长丢到地上的科学周刊。</P>

“不,停下,钉锤!那可是限定的主编签名款!”</P>

“虽说知识就是力量,但它可不是要让你吃下去…”</P>

“…把它们转化成卡路里的意思!”</P>

……</P>

……</P>

阿斯拉始料不及的是,当她出于习惯叩响房门,石屋中竟会传出允许进入的声音。</P>

她还以为,一栋荒废到树木将以根须压垮房屋本身的建筑中,不会再有任何人心生留恋,尚未选择离去。</P>

怀抱弓箭的女人沾满尘土,不知在此躲避多少时日。</P>

有多少岁月,在黑暗中不过是沙海蝼虫。</P>

“如果你是在寻找英雄,那你的英雄早已陨落…”</P>

“若你在寻找失败者,你面前就是一个…”</P>

怀抱弓箭的女人,因阿斯拉的到来,点燃石屋中的火把。</P>

这把弓箭,是过去的伤痛为她留下的唯一残念。</P>

原本,死去的人不该是这把弓箭的主人。</P>

原本,被埋葬于坟墓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他。</P>

她将自己放逐,将自己封锁至此。</P>

一遍遍回忆,一次次重拾痛苦,这是她对自己的惩戒。</P>

女人的银发披散四处,本用于防护的黑铁盔甲,成为将她禁锢于此的钢钉。</P>

她的重剑,如坟墓般插入地面。</P>

重剑自有其锈散之时,人的生命,也终有走向尽头之日。</P>

“我无意打扰到您,可是…”阿斯拉向石屋中的人影靠近。</P>

对方只是以更为狠戾的目光,对阿斯拉投以敌意。</P>

她护住怀中最后的残念,向墙角的根须靠拢。</P>

“浪人,你想要…听个故事吗?”</P>

“一名英雄,与他未能救赎的失败者的故事。”</P>

讲述者的声音,便是她化为死灰的心境。</P>

故事的结局,一定要这样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