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木兰也不小气。</P>

见大家都想试一试，就让他们排队轮流刮。</P>

一圈轮下来，个个都变成了黑脸猫。</P>

一边互相取笑，一边还争着谁刮得最快最干净最多灰。</P>

这副乱七八糟的情形，将不远处提着行李的人给看乐了。</P>

小孩子大概都是狗耳朵，灵光得很。</P>

就算嚓滋嚓滋的刮锅声响个不停，徐木兰照样听到了旁边突然出现的短暂笑声。</P>

她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看到人的瞬间，顿时愣住了。</P>

紧接着，一颗颗小脑袋都跟着转了过去，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P>

刮锅的声音消失了，笑闹声也消失了。</P>

没有人说话，两方人马就这么大眼瞪小眼。</P>

最后，是陪着一同过来的村长家阿婆率先开口，打破了莫名其妙的沉默。</P>

“妚松、妚草，这是你们小姑啊，认不认得？”</P>

她的话音刚落下，好多声小姑同时响起来。</P>

不知怎么的，又变成了比赛，你喊我喊他也喊，一声高过一声。</P>

徐秀芳站在原地，听着一声声的小姑，笑中带愣。</P>

她在省城的文工团工作，上一次回来还是三年前的春节。</P>

当时家里只有一个娃，就是一岁出头，不怎么会说话的妚草。</P>

妚松也还没被带回家。</P>

这几年，虽然每年都能收到一张阿妈画的全家福，可对着一群辨不出模样的小黑脸，她实在分不清哪两个才是自家的孩子……</P>

“让一让，让一让。”</P>

徐木松扯着妹妹，艰难地从人堆里挤出来。</P>

兄妹俩手牵手走到一身微风军装的人面前，仔细地打量了起来。</P>

他们不能确定这个是真小姑，还是假小姑，刚才并没有跟着叫人。</P>

大人教过很多次，长得可爱的娃娃，很多人见了都会想偷走。</P>

为了保护好自己，在外面千万不能随便认亲戚，不然被抱走都没人来救，因为别人只会以为是一家的小孩在闹脾气。</P>

就算村长家的阿婆说了这是小姑，也不能立刻就应。</P>

因为大人也是会认错人的。</P>

像伯姩（阿妈），就经常因为认错人闹笑话。</P>

小姑都这么久没回来过，会认错很正常的。</P>

尤其跟过来的几个人，都是眼睛不太好、记性也不太好的阿婆，她们的话就更信不过啦。</P>

“有点像，又有点不像。”</P>

徐木兰挠着头，感觉脑子里面乱糟糟的。</P>

阿爸收到的电报里说，小姑买的是今天从省城回来的船票，顺利的话明天下午就可以到家。</P>

也是因为想要让小姑看到一个干干净净的家，他们这几天都在大扫除。</P>

等下把厨房扫完，就整个家都弄好啦。</P>

可既然是明天才能回到，那现在这个小姑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P>

徐木兰早上其实刚看过小姑的照片。</P>

一张留着两个好长的辫子，穿着很大摆的裙子在跳舞。</P>

一张烫着很洋气的小卷发，穿着军装，在弹凤凰琴。</P>

眼前的人没有长辫子，也没有洋气小卷发。</P>

可是，她也穿着一身军装呢。</P>

整个卧岭村，不对，是整个厚文岭，她只听说过小姑这一个女军人，没听说别家有。</P>

至于为什么没到明天就回来了，仔细想想也不奇怪，解放军就是很厉害的嘛。</P>

徐木兰和阿哥对了个眼神，互相在对方处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眼睛立刻就闪闪发亮。</P>

她本想扑上去给个大大的拥抱，但是看到自己沾满锅底黑灰的手和衣服，还是老实地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