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虎顺手也拿起一块断砖,“我们这是拿自己家里的东西……不叫偷!你们拿就叫偷!”
“对,我们厂的东西,谁也不能动!”黄波紧接着来了一句。
这还不叫偷,杜小树乐了。
可是秦东没有乐,以前在嵘啤当洗瓶工时,跟鲁旭光也曾偷偷喝过厂里的啤酒,嵘啤的保卫科也没少检查过两人,可是,象今天这样,光天化日之下从厂里甩出两大包白糖来,这在嵘啤是不敢想象的。
把偷说成是拿,其实也不是什么强辞夺理,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中叶,很多国企的职工都是‘以厂为家’,家里少什么,就从厂里拿什么,厂里的就是家里,家里的却不定是厂里的。
嗯,是得先刹住这股风气,糖厂的保卫科干什么吃的?前面他听杜源说过,厂里一直有失窃案,嗯,估计这些保卫干事要么自己也在偷,要么收了偷东西的人好处,要么是不敢得罪人,毕竟一个厂区都知根知底,容易被报复……
重建保卫科,秦东还没走进这座糖厂,脑海里已经种下了第一个念头!
趁着这个空当,黄波猛地蹿到了挎子旁,拎起两个尼龙袋就跑,高虎赶紧推起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却不防黄波绊了一跤,尼龙袋里的白糖洒了一地,黄波胡乱又往袋子里连泥带糖地抓几把,两人挎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东哥,”杜小树要拦,却被秦东拉住了,“他们跑了,唉,怎么不把他们送进派出所?”
秦东看着二人的背影,“算了……他们身上还有股精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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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秦东正式到糖厂报道,区工业局局长王从军、嵘啤总厂厂长陈世法亲自相送。
看着台下稀稀落落的人群,雷喜光一脸笑呵呵地介绍着厂里的领导和中层干部,秦东一时也记不住这么多人,他重点关注了一下厂里的党支部书记高明,这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头,一头灰白的短发,根根倔强地直立着。
“雷主席,我们交接一下。”雷喜光现在是工业局的工会副主席了,秦东客气道,其实也在提醒他,他现在已经不是糖厂的厂长了,得把印把子交出来了。
“今天不行,老弟,”雷喜光仍是一幅嬉皮笑脸,“我要去医院,痔疮犯了,兄弟,改天,改天,不急啊……”
雷喜光匆匆而去,坐着的还是厂里那辆212吉普车。
嗯,这都在秦东意料之中,如果不给他添点堵造点难,这就不是雷喜光了。
到糖厂的车间转了一圈,刚才王从军来时的严肃景象已经不存在了,几个工人正在打扑克,脸上糊满了纸条,见到秦东也是一幅爱搭不理的样子。
车间里很乱,也很脏,机器上糊了一层厚厚的油,也不知多久没有保养维修过了,这座年设计能力日处理甜菜200吨、配有SZD10―25/400锅炉和QF―075―2汽轮发电机组各一台的糖厂,到现在主要设备都没有更新更没有换代。
秦东又到几个科室转了转,织毛衣的、看报纸的、喝茶水的,看孩子的……见到他进来,有的热情打招呼,有的却连屁股都没抬一下。
嗯,今天也就这样了,就在他挎上挎子准备开路回家时,他的胳膊突然就被人抓住了,“哎,是你,还真是你!怎么着,兄弟,大白天还偷到厂里来了……走,跟我们去保卫科……”
秦东扭头一看,乐了,一左一右抓住他胳膊的正是黄波和高虎,嗯,这两人上午没有开会,没有见到自己吗?
“怕了?”黄波一脸瑟。
“黄波,你们干什么?”就在这时,212吉普车从外面驶了回来,车子刚刚停稳,王亮就从车上跳下来,“反了你们了,这是新来的秦厂长!”
啊!厂长?
黄波看看高虎,高虎看看黄波,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嘘,”秦东不理会王亮,他看一眼目瞪口呆的高虎,又看一眼急着要解释的黄波,笑着发动起挎子,“别说话,你们有权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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