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羊不听话,赶都赶不动它。”民兵连长笑道,“你就是不服输。”
嗯,秦东看着慈祥的额吉,“我骑着马赶着羊下山,不知怎么着,我一下子就从马背上飞了出去,打了几个滚,摔在地上。”他眼含泪光地看着额吉,“我很幸运,额吉给我缝了一件特别厚的皮得勒,我没有受伤……”
秦东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睡得安安祥。
十年,从春到秋,从冬到夏,一年又一年,父亲带着他与妹妹在草原过着平淡而奇特的生活,他感受着草原的孤独与寂寞,感受着草原的独特与淡泊,感受着草原的辽阔与深远,感受着草原的豪爽与沉默,渐渐地,他的心就变成了宽广的草原。
当秦东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草原无垠的绿意和绵延闪亮的湖水一起氤氲着云脚低垂的天空,洁白的蒙古包星星点点,远处的牛儿羊儿悠闲的吃着草……
默默地走上一处高地,瞭望远无边际的草原,秦东打开衣襟,任疾风吹抚胸膛,那都市的嘈杂,生活的忧虑,工作的焦躁,瞬间被草原的广阔胸怀所融释。
此时他感觉心静如水,心平如镜,心里的云彩也被风吹走了,心胸就像草原一样辽阔。
但是,傍晚的草原也是沉寂的。
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之音,音乐嘶哑、苍凉,仓促得让他不及防备,就这样和马头琴相遇,那音乐让他感觉喉头一下一下地在不断抽缩。
这古老悲凉的音乐,竟含着不尽的缠绵和惆怅,像骏马奔驰在草原上的呼吸,像一个生命急切地奔赴另一个生命的美丽邀约。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天际,身穿蒙古长袍的的老人忘情地拉着马头琴,白发苍苍的老额吉专注地盯着他,一只狗温驯地趴在草地上。
一切都象一幅油画一般!
“我的狗,我的狗呢?”秦东看看身旁的乌日图那顺。
这是乌日图那顺送他的礼物,它是秦东最忠诚的卫兵,这认识秦世煌,也认识秦南,除了秦家人,它不放过任何一个人进入秦家的蒙古包。
乌日图那顺气得大骂它忘恩负义,可它就是冲他大叫,不让他进门。
秦东至今也搞不懂,它是靠什么识别他的,那么准确,从不失误。
“我把它埋在湖边了……”乌日图那顺道,他牵过一匹红鬃马来,秦东飞身上马,他曾经也是这个草原上最好的骑手。
哦,杜小桔看着他骑马远去就笑了,刚回秦湾的时候,秦东骑自行车,加速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地用双腿夹车,就是回到秦湾,半夜刮风下雨,他总要起身看羊去……
哦,秦东又回来了,马的速度很快,杜小桔只感觉身子一轻,她尖叫一声已然坐在了马背上,秦东挥鞭而去。
草原上,西天堆起晚霞,夕阳把余晖照在云朵上,层层叠叠的云朵变得通红,像浪花,像马群,在天上飘动着,翻滚的,往天边涌去。
彩霞映红了草原,也映红了杜小桔,打马跑去,不时有有小群的黄羊安详悠闲的吃着青草,被马蹄惊飞的百灵鸟叫着飞向空中。
诱人的黄花,鲜红的山丹丹花,乳白色的野韭菜花,绛紫色的狼毒花,妖艳的野罂粟花,蓝白相间的马莲花,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各种颜色的小花,盛放在绿悠悠的草原中,一望无际。
间或,红鬃马涉过水泊,溅起一阵水花,打湿了一个两人的衣裳。
这无数的各种形状的湖泊,就像水晶,镶嵌在这绿野之上,白水红霞,互相映照,更让人陶醉。
气息,男子温热的气息,那混合着青草与汗水味的男子气息立时弥漫了杜小桔全身,紧紧地被秦东搂在怀里,她顿觉脑中一片空白,瘫软一般坐在马上,任骏马在草原上飞快驰骋。
夜幕降临,篝火已经点燃,远处已是星星点点,但身边这寂静的草原,寂静得间或只有悠扬的马头琴声传来,寂静得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与杜小桔二人。
悠扬激昂的马头琴声,在草原上飘荡着,在这个如火般的秋夜飘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