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在妖魔战场上,忽然被婉宁公主掠走……消息传至长留仙山,当代掌门太微当机立断,带着门下四大长老,并交好的蜀山、蓬莱两派掌门,就来了妖界。
是已经做好了,和婉宁大战一场,救出小徒弟的打算。
——虽然白子画其实也不需要他救。
因为婉宁从始至终,都并没有要限制白子画自由的打算。
他是自被婉宁抓来后,就很有阶下囚自觉的,没出过槿宁宫。不然他要是有逃出去的想法,就会发现,自己哪怕一路从妖界飞回长留了,婉宁公主也不会拦他。
………………
梅香:“公主……”
“长留太微等一干人,擅闯妖界,白公子被他们带走了。”
婉宁:“嗯,本宫知道了。”
槿宁宫是她的法宝,进了生人,自不可能瞒过她神识感知。只是目测,白子画是自愿和太微等人离开的,所以婉宁对此,并没出手。
梅香:“公主,白公子在清菡殿,给您留了书信。”
“喔?他信上写了什么,拿来给本宫看看。”正在批阅战报的婉宁略抬了抬眼,朝梅香伸手。
“白公子谢公主殿下多日款待呢。”
早有准备的梅香将一纸素笺恭敬呈上。
婉宁:“有趣。”
妖魔界和仙人两界敌对多年,虚空界域,血战无一日止歇。自古仙门就有誓与妖魔不两立的原则在。而长留作为仙道魁首,在这方面的要求,则更严更重。
婉宁公主多年以来,遇见的仙门修士对她,多是敌视憎恨,也有鄙夷畏惧。倒是少有如白子画般,平常待她的。
关键,这份平常,比之零星一些人奸者,因她某些政策,一厢情愿将其圣化又不相同……
可惜了,界域战场中,妖魔联军换防未久。
她眼下,暂时是没有太多时间、精力去人间找情郎的。
—————————
—————————
三十年后,
因为成仙后的世界与凡境殊异,便是天纵奇才如白子画者,修炼破境的速度也不得不遵循着天地规则而放缓了。
婉宁再看见他的时候,他只从玄仙巅峰修行到了金仙后期。
确认过眼神,还是婉宁公主可以只手镇压的人。
………………
当时天色正值黄昏,白子画持横霜剑追缉仙门败类——私练血魔功事发而叛门的玉浊峰外门长老王某事毕。
穷追其人五日五夜后,终于在一处断崖边将人力斩剑下了。
崖边山风呼啸,尘土亦很喧嚣。
但那人一袭白衣独立晚霞,依旧清冷脱俗,不染尘埃。
手腕一抖,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震散了剑上血色,就把横霜收剑回鞘了。接着便将其系于腰间,伸手可触的地方,默默温养。
婉宁远远看见那一副白衣剑客斩魔图,忍俊不禁。明眸顾盼间,就解了身上披帛,扔到了白子画眼前。
值得一提的是,婉宁公主身上没有便宜货,所以那披帛学名白碧绫,也是一件六界知名的法宝了。主材料为万年天蚕丝。
白子画:……
一眨眼的功夫里,就发现自己前路多了件顶级法宝。还很没法宝尊严的、孤零零躺在了黄土地上,随风飘扬。
白子画不动声色的,上前几步,将那披帛拾了起来。
抬头四顾,不太艰难的,就在前方一棵枝叶凋零的冬青树上看见了婉宁身影。
今天的婉宁公主,穿着身鹅黄色宫装,如瀑青丝在背后披散了一半,而另一半则在上梳就单螺。
螺髻旁斜插了一只八宝牡丹步摇。
察觉到白子画看过去的目光了,就朝他微微一笑。端华无方。
可惜嘴里吐出来的话却和端庄华贵关系不大。
“啊~”婉宁道:“那是我的衣服……白公子,你私藏我的衣服,不知是何用意啊?”
仿佛那白碧绫不是她刚刚故意扔到白子画跟前,而真是白子画此前从她宫中带走,私藏了许久一样。
白子画也无意和婉宁纠结那许多问题。
只在缓步前进的同时,慢条斯理的将白碧绫,四四方方在手里叠好,路过了冬青树,就递还婉宁。
道:“婉宁公主,请收好。”
婉宁居高临下瞥了白子画一眼,并不急着收回白碧绫,反而轻声说道:“你捡了我的衣服,是不是说明,你我之间,该有一段缘分?”
白子画道:“在下乃是长留弟子,深受师门大恩,与公主既有种族有别,又有异道之争,不敢与公主结缘。”
“不敢么?那为何被人救出妖界了,还要给我留信?”婉宁倾身,侧倚在冬青树枝上。好整以暇望着白子画。
恍惚间,让人以为,她身下所躺,不是个枝叶凋零的枯木,而是什么饰金雕花的宝座。
白子画:“晚辈愧领公主厚爱,受邀暂住妖界。公主一直待我以礼,我自不可不告而别。”
作为一名天生道体的天才,他从小就对这个世界有着独特的认识。为人处世,也自有他的道理。并不会人云亦云。
婉宁带他往妖界一行,确实不是他主动的。但是他也没机会,对婉宁的行为表示反对。便姑且搁置,先不去管那“邀请”对不对。
反正他在妖界所过数日时光,婉宁公主是没有亏待他什么的。
一日两餐,灵膳、蔬果、佳酿从无吝啬,也不禁止他四处走动,甚至允许他入藏书阁。无人监视,反而有高阶的妖修愿意同他交流所学……当真让刚突破成仙的白子画获益不少。
而回长留后,也从师父师兄处得知了,婉宁没有利用他,伤害过别的什么人。
所以白子画并不视婉宁为仇。
婉宁公主:“陪我逛逛吧。”陈述的语气。与其说是种请求,不如说是命令。
只因语气里有复杂的惆怅,才没有让白子画在第一时间出言拒绝。
咔嚓——
久经磨难而枯朽的、冬青树,树枝支撑不住婉宁的重量而突然断裂了。
婉宁的身体,在地磁元力的作用下,下坠。水袖在风中鼓起,姿态翩跹,若折翼的蝶。
白子画不假思索,伸手接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