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笙箫默再来幽谷,寻白子画下棋时,婉宁已经能磕磕绊绊,追着哼唧兽跑了。
“她恢复的不错啊,”儒尊大人一展折扇,笑笑说道:“就是山谷地面嶙峋,碎石子多,师兄这样放她出去跑,也不怕她摔着。”
“没事,哼唧兽会看着她的。”白子画道:“也不是经常这样活动,今天天气好,就让她出来玩会。”
晚上还得继续敷药。
“你来找我,有事?”白子画从外面玩耍的婉宁身上收回目光,扫了眼棋盘,随手落了枚子。自然看出了笙箫默的心不在焉。
笙箫默:“当真什么事都瞒不过师兄。”
“魔界的人,最近在人间云州,大肆杀戮,据探子回报,是杀阡陌终于聚齐了琉夏的魂魄,试图用女娲后人的血,为她重塑身躯。”
“女娲后人?女娲神族万年之前,不是就绝嗣了吗?”白子画顿了顿,道:“杀阡陌是想用千万人血,提纯、萃取出生命精华?”
如果女娲后人还在世上,作为可以调用大地灵力的神族,确实一个人,或许都用不到,只要半身神血,就能为琉夏重塑身躯了。
但诸神陨落,神族绝迹的现在,真要找不到女娲后人,单用普通人的血液,以数量去堆砌品质,花个数以千万的代价,辅以魔道秘法,为琉夏复活,做个身躯,也是有着成功率的。
笙箫默:“……是。”
“我会阻止他的。”白子画道。
世上没有谁,理所当然就应该为别人去死。杀阡陌爱妹之心,其情可悯,但若要数千万条无辜生灵的命,去全他的一点妄念,则天下绝无那般道理!
“有劳师兄了。”笙箫默道:“我为天下百姓,敬师兄一杯。”
说着,便以茶代酒,仰首饮尽了。
没好意思和白子画说的是,在他来幽谷之前,人皇拿上古神器悯生剑已经和杀阡陌斗过两场了。最后结果是,人皇陛下血尽而亡,悯生剑神物自晦,乱战中,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仙门各派联手对付妖魔,不能说毫无作用,只能讲仙妖之间打起来了,真没几个人能顾得上凡人。最后或许妖魔会死,但杀阡陌想要的人血精华也会有……
所以杀阡陌完全不在乎麾下妖魔们的死伤有多惨重。而仙门中人,却不能不为同门弟子的死伤心痛。
不是没有想过,大家一起并肩子上,擒贼先擒王,把杀阡陌围殴死再论其他。
但所谓人吃一堑长一智,杀阡陌现在行事的主要目的是为复活琉夏,积攒资粮,而不是找人打架,分个胜负……所以他压根不和仙门中人纠缠,遇到大队人马围剿就乘火凤先撤。没人追的上他……
人少了的情况下,甚至人带的神器少了的情况下,遇见杀阡陌都是一个死字啊!
——这几年人间局势那个混乱、悲惨就别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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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白子画出幽谷时,自己也看见了。
用血流成河、尸骨成山来形容毫不夸张。人间的死伤,乍一看去,居然比妖魔战场都多了……毕竟妖魔战场上,人族都是结阵以对,轮换有序的,而普通的人间百姓,自不能与专业的军|卒相比。
“杀、阡、陌!”这个名字,起的可真是好。仙魔对立多年,伤亡再多都是道统之争。
而今七杀殿主,竟连凡间阡陌,普通百姓都不放过了,这一战的目的,便不再是为争道统,而是为了替天行道!
………………
云州的天空上,
横霜剑与绯夜互击,淡金色的灵流与赤红如血的魔气各占一半天穹……所有稍有修行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有上仙在与魔君交战……
但就如人眼看不清太阳的样子,如今也无人可以看见白子画和杀阡陌交战的内情。
因为他们的目力,都无法穿透横霜、绯夜四散的剑气。
或许婉宁亲临,是可以看出门道的。
但可惜,
幽谷外有白子画倾毕生所学布置的结界、阵法,无论外面打的有多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白子画死前,幽谷里也永远都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
………………
在无数人满怀期盼的注视下,赤红如血的云霞面积逐渐变小,深沉的血色渐渐变浅……在被淡金色的灵流缓缓蚕食存续的空间。
“赢了……”、“赢了……”
白子画要赢了……杀阡陌要死了……
“子画,手下留情。”清虚道长,带着蜀山神器拴天链,突然插入战场。
杀阡陌瞅准机会,先乘火凤,远遁千里了。
“你做什么?”白子画剑指清虚,漆黑如夜的眼眸,冰冷淡漠。
清虚道:“蜀州、燕州都发现了有魔道禁术白骨回魂阵的痕迹,杀阡陌一死,我恐那两州百姓,一亿生灵也要陪葬……”
“子画,为今之计,先破阵、救人要紧。”
“婉宁伤势未愈,还在家等我换药,破阵、救人一事,你们自做就好,若杀阡陌再来人间,”白子画丢给清虚一个玉牌,道:“你们通知我。”
他的幽谷,未经允许,一般观微术和传讯术是检索不到的。
………………
………………
而此时此刻,幽谷之中。
玩累了的婉宁,已经不知不觉,靠在树下睡着了。怕她着凉的哼唧兽,调整身形,盖在她身上,充当着狐皮毯子。
“……怎么睡在这啊?”
白子画回来,见此不由笑了笑,道:“在等我吗?”
婉宁公主:“……嗯。”
“没事,我回来了。”白子画将婉宁拦膝抱起,轻声说道:“你继续睡……”
婉宁公主就继续睡了。
………………
白子画和清虚说,要回来给婉宁换药,也不是假话。事实上,他这人从不说谎。
如今婉宁道体基本已经补全了,剩下新生的血肉,质量和防御力比从前不如的问题,就只能靠时间,一点一滴,缓慢淬炼了。
他要换的药,是敷在婉宁骨骼关节上的。
药膏普一敷上去,原本半梦半醒间的婉宁就清醒了。
“疼吗?”
白子画摸了摸婉宁的脸。
“不疼,暖暖的。”
婉宁笑着捉住白子画的手……
她把今生入骨的疼痛都忘记了。
白子画道:“疼得话,记得和我说。”他要调整药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