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二人凌空而起,就刹那间,寒光一闪,就在半空中落下二十七个寒星。
就只眨眼睛,二人一擦肩,就过了二十七招,如此动静,殿下的巡逻,竟无一人察觉。
二人立于风中,只听徐堰宾那银枪“咔咔”几声,断为几截。
这银枪千锤百炼,随徐堰宾征战数载,杀敌无数,终于还是断了,徐堰宾惨然变色,他知道,自己输了,并不是苏逍的对手。
“铛。”断枪落地,徐堰宾仍挡在苏逍面前。
“让开。”苏逍冷声道。
徐堰宾道:“除非你杀了我。”
徐堰宾知道,刚刚苏逍断他枪时本就可取他性命,但苏逍没有,不管是为了什么,徐堰宾,只能死护徐晓。
苏逍见此,鬼仆就是为了护他身丧,苏逍现在并不想去杀一个护主之人。
恰在此时,殿中开门声起,徐堰宾一怔:“还有刺客?”
可就这么一分神,他的经脉就被苏逍封住,在一个陆地仙人境的人面前,如何能有片刻分神呢!
徐堰宾大骇,苏逍声音依旧冰冷:“半个时辰后,截脉自解。”
紫宸殿中,徐晓端坐殿上,怀中,抱着他那俊俏的小孙子,适才开门入来者,乃是国师杨太岁,也只有他,才能如此进入,毕竟他和徐晓已是多年老友。
杨太岁入来,徐晓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只是看着自己的孙子。
杨太岁一阵长叹,紫宸殿中,短短三月,竟已物是人非!
“王爷。”杨太岁直接开口:“我到此只有一事,新帝愿意禅让帝位于你,只求回锦州老家,做个庶民。”
离阳得天下前,本就是偏远小国,此一说,看似还乡之意,实是要脱离徐晓掌控。
“用不着他禅让。”徐晓一边哄着孙子一边说。
杨太岁道:“我以我们多年老友的身份求你,也不行吗?今天下已定,你何必赶尽杀绝?”
徐晓这才抬起头来:“你我早不是老友了。”
“还有,你也需知一点,我心若不狠,可不是又苦了天下百姓?天下,再经不起折腾了。”
“何况,我并不欠他赵家什么。”
“你去吧,你要归乡,倒是可以,其他的不用多言,我孙子要休息了,退下.......”
徐晓话已说的很明,新帝若是还乡,到时又想复位时,天下又要大乱。
杨太岁不再多言,事已至此,言又何用,郁郁离了紫宸店。
徐晓见杨太岁走了,这才发现殿中掠进一人来,徐晓先是吃了一大惊,随即又平复下来。
到得近前,他终于看清苏逍面容,竟是那两年前他亲自封的关内侯魏超,徐晓忽然笑起来,他现在,终于是明白了一切了。
“徐堰宾败了?”徐晓笑问。
苏逍道:“是的。”
徐晓道:“嗯,武帝城的事我听陆东疆报了,你经武帝城一战还能活着回来,能胜过徐堰宾,不奇怪。”
苏逍本马上就能动手,可他怔住了,就因为徐晓手中抱着的孩子,和他自己小时候,竟然一模一样!
还有就是那兽卵,再也控制不住,剧烈的震动似要挣脱空间,苏逍冥神取出。
那兽卵“呯”的落地,徐晓一骇,护住孙子,连连退后好几步,现在唯一能让徐晓惊怕的,那就是有什么东西对他的孙子造成威胁。
却只见那兽卵破壳,蹦出一只小小麒麟,幼麟通身遍绿,直接朝着徐晓那孙子奔去,徐晓忙退,没退几步,就跌在了龙椅上。
这龙椅,他还一直未曾坐过,何曾想,第一次坐龙椅,竟是被吓的。
那小幼麟一跃上龙椅,徐晓把孩子护于身侧,孩子的小脚却露在一边,那小幼麟便伸头去蹭。
这只把徐晓和苏逍二人都看懵了!
见那幼麟还小,又只是守着孩子,并没攻击的意思,徐晓这才放心了些。
“你是来杀我的?”徐晓这才道。
苏逍说:“是。”
徐晓道:“可否容我让人把孩子带下去,我怕吓着他。”
苏逍道:“当然可以,孩子无过。”
徐晓轻喝一声,两名侍从入来,徐晓吩咐把孩子带下,两名侍从刚到近前,那幼麟忽然发出“滋滋”的威喝声。
声音奶声奶气的,两名侍从这才发现有个奇怪小东西在那,但现在显然不是好奇的时候,他们伸手去抱孩子。
就只这一个动作,那幼麟忽然怒气,似乎是在说:我警告过你们别过来了。
紧接着,只定得两声惨叫,却是那小幼麟口中喷出火来,一下子就烧死了两名侍卫。
苏逍一看便知,那是天火,两名侍卫被一烧,顷刻连渣都不剩,整个大殿上,弥漫出一股焦臭味。
那孩子非但不惊,却还好奇的望着那小幼麟,并且要伸手去抓它。
徐晓和苏逍又吃了一惊,尤其是徐晓,惊的不轻。
又见孩子拼命在挣,徐晓只得微微把手放下些,孩子小手触到幼麟,“嘎嘎”乐起,那小幼麟也把头使劲在孩子手中蹭,甚至还翻身露出肚子,逗得孩子极乐。
见如此,徐晓才终于放心,可对面的苏逍,却让他头疼:“我知道,你是杀人者。”
“谁要你来杀我?出了多少钱?”
苏逍道:“这一次,我是为我自己。是我要杀你。”
徐晓一怔:“是这样?那我能出钱,买我自己的性命吗?”
苏逍道:“你买不起。”
徐晓一拍手:“哦,我想起来是,你是为武帝城一事,要复仇?”
苏逍没有说话,徐晓接着说:“可也是你先杀了我两个孩子,我才会如此,可对?”
苏逍道:“徐晓,你不会是要跟我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这种屁话吧?”
徐晓的大黑脸皱起来:“那能算是扯平了不?”
苏逍道:“扯不平。”
徐晓愠怒:“我两个儿子,抵不上你一个手下?”
苏逍道:“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他不是我的手下,而是我的亲人。”
徐晓差点失声呵斥:“我的孩子也是我的亲人。”
徐晓叹了口气,又道:“不过,过去已经无法改变,只剩得下伤痛和遗憾而已。”
“当下......”徐晓说着,看向怀中的孩子:“还有未来,才是抚平伤痛和遗憾唯一的办法。”
苏逍眉头微微一皱,徐晓接着说:“你开个价,我的命,既然连我自己也买不起。”
“那可否这样,你开价,我出钱,我要买我十六年寿命。”
“十六年后,我若还没老死,定当自裁。”
苏逍看了看那孩子,他知道徐晓的意思就是要把孩子抚养成人,直到继承帝位。
“理由呢?”苏逍问。
徐晓看向苏逍:“我徐晓一年不死,天下,就得一年太平。”
“这个理由,够吗?你既能冒死力合天门,不让人间气运受损,想必,对于天下太平这个问题上,我们是一致的吧?”
苏逍沉思片刻,的确如此,徐晓若是现在一死,太安又要大乱,太安乱,则天下乱,又是刀兵四起,那苏逍闭合天门,将毫无意义。
“我想,我们都该休息一会了,天下,也要休息一会了。”徐晓对苏逍说着,转而又看向孩子:“他更需要时间,将来,他定会成为一位明主。”
苏逍冷声道:“依你。”
他明白,徐晓现在担心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死亡,而是还在襁褓中的孩子,事实上,徐晓从没惧怕过死亡,对于一个不惧怕死亡的人,杀他又有何意义!
最重要的,是徐晓在,天下,就一定是太平的,起码是他活着的时候。
徐晓听到苏逍的回答,问道:“那接下来谈谈银子的事吧,你说一个价钱,不过要我出得起......”
话毕,无人回答,徐晓再抬头时,大殿上,却已然空无一人,只剩他们爷孙,还有那只小幼麟。
......
辰时,太安城一夜的激斗,终于停止了,这也就预示着,曹长青已经身丧太安城,那最后那一子,在手上悬了二十年,终于落子。
空中,春雨绵绵落下。
姜妮脸上,流下泪水,泪,伴随着雨水滑落,她本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哭了。
身后,一道黑影掠上山来:“走。”
姜妮蓦然回头,见是苏逍,才放下心来:“去哪?”
苏逍望着太安城,半晌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