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瑶在回忆中动了动身子，引来了晴山的注意。</P>

当时整个院中的宫女都受了罚，连月芦此刻都趴在床上起不来，唯独晴山因着三公主的旨意离开了那处，这才幸免于难。</P>

晴山不敢扰床榻上的人，只垂头后退，准备出去同刚拨进来的几个新宫女嘱咐几句。</P>

刚走至寝殿门口，便听见了洪亮的通报声。</P>

皇上亲临，外头跪倒一片。</P>

众人不是不知道安乐公主受宠，只是能让皇帝刚议完事便匆匆赶来的，满宫里除了之前还在的皇太后，便是这位公主了。</P>

只是李清瑶已经及笄，皇上虽担心这个女儿，但也依着礼制，停在院中并未进来。</P>

“父皇！”</P>

不过片刻，李清瑶便推开寝殿的门，跌跌撞撞地朝着院中的中年男子小跑而去。</P>

单薄的身子被裹进玉裙之中，跑动时仿若翩跹的蝶。</P>

只是细看之下，却能瞧见她眼尾泛红，泪水亦随之而落。</P>

可在即将靠近之际，李清瑶又生生止住了脚步。</P>

她依赖和敬重了十七年的母妃只不过是个毒妇，那她的父皇呢？</P>

她真正的母妃沦为被厌弃的无名氏，让赵氏寻到了动手的机会，最终落得那般悲惨的结局，这一切，有没有帝王的默许？</P>

思绪不过一瞬，李清瑶突然就冷静了下来。</P>

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她却始终没能抓住。</P>

只是想归想，她的泪水在这一刻依旧是汹涌而至。</P>

面前的中年男子，曾偷偷带着幼时的她去御书房议事，曾用万金之躯背着她去太傅府听训，更是早早便选了安乐为名号赐予她，给了她旁人遥不可及的地位。</P>

可李清瑶即便是忆起往事心中酸涩，却也始终无法卸下心中防备。</P>

不管如何，后宫女子的死，没有一个不是与帝王的厌弃有关，她母妃亦然。</P>

何况她在人前是赵氏的女儿，所以父皇给她的宠爱，应当也是基于赵氏之上。</P>

想罢，李清瑶由着泪水滑落，停到来人面前时，也只是规规矩矩地屈膝请安。</P>

“若朕没记错，我们安乐前些日子才行了及笄礼，都已经是大姑娘了。”</P>

治宗帝示意李清瑶起身，瞧着她泪眼朦胧的小脸只觉得好笑，“怎么，你把你妹妹姝儿教训了一顿，反倒自己还委屈起来了？”</P>

一句姝儿，让李清瑶原本抬手擦脸的动作微顿。</P>

不知为何，她突然忆起，自从她有名号以来，父皇便再没唤过她的名字，而是一直以安乐相称。</P>

和乖张桀骜的萧瑾寒唤她李安乐不同。</P>

父皇的语气，有亲密和疏离的交织。</P>

可她明明记得，以前大公主还未出嫁时，父皇极少会唤她的名号。</P>

“儿臣没有委屈。”李清瑶收起思绪，垂眸看向自己的裙边，眼角还有些许湿润，“儿臣只是觉得让父皇生气了，心中愧疚。”</P>

治宗皇帝大笑出声，索性在院子里散起了步。</P>

锦华宫很大。</P>

除了如意殿，还有不少阁楼庭院，但治宗皇帝并未行出太远。</P>

“朕知你有分寸，也不拘着你们姐妹如何相处，朕过来是听顾太医说你近来身子有些弱，正好前些日子你母妃还在同朕商量，说舍不得你出宫开府一事，眼下不如就先依着你母妃，你先养着身子，晚些时候再置办公主府。”</P>

李清瑶嘴角挂着淡笑，行走间慢了皇帝半步。</P>

舍不得她出宫开府，不过是怕自己不在她眼皮子底下，不好拿捏罢了。</P>

前世这个时候，虽没有鞭打李忆姝这事，但也依旧因着“贵妃不舍”而没能出宫。</P>

后来便是在宴会上再次偶遇承恩伯的儿子赵叶林，因其一而再再而三的求娶而心软，再加上赵氏时不时地怂恿，这才有了后续的亲事。</P>

李清瑶挂着的笑带着些凉意。</P>

父皇这一开口，她便知道此事已经拍了板，多说无益。</P>

“父皇做主便是，儿臣知道，自古以来的公主，也不是都能有公主府，儿臣亦不想让父皇为难。”</P>

“朕替自己女儿置办府邸，谁敢多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