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轻乐不喜欢二麻子，准确来说，应该是厌恶，非常厌恶。</P>

二麻子爱喝酒，喝多了就借着酒劲儿发酒疯，平日里那点子见不得光的心思也趁机跑了出来。</P>

当时的情景是怎样的呢？</P>

也是在那个地方，林轻乐被拖进了树林里，从多年前就被细心保养的皮肤被树干蹭一下都疼得厉害。</P>

脸色涨红、满身酒气、嘴里臭气熏天的男人吐出污言秽语，将他一把按在了地上。</P>

石头几乎硌入脊背，那可真疼啊……</P>

可听不见也说不了话的‘小姑娘’懂什么呢？他害怕地向后爬，又被猫捉老鼠般拽着脚腕拖到了男人身下。</P>

一块尖锐的石子将他的胳膊划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鲜艳刺目的红让已经脱掉裤子的男人清醒了过来，在看清林轻乐的脸时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因为跑的太急差点四肢着地摔个仰倒。</P>

林轻乐在地上躺了半个小时才缓过气，他整理好衣服，手上死死捏住那块将他划伤的石头回家了。</P>

“啊！你个贱丫头又出去乱跑了！？”</P>

“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出去吗！！”</P>

“老天爷啊！这一身的伤可千万别留疤啊！你是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P>

父母当时的表情林轻乐永远都忘不了——招摇过市的孩子将手上捧着的传家宝摔了个粉碎……不亚于天都要塌了。</P>

他们翻出压箱底的钱去找了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萨满，又押着他跪下，为了不弄伤膝盖贴心的放了个软垫，戴着鬼神面具的萨满神神叨叨说了一通。</P>

最后，他在满屋的神佛前跪了一天一夜，说是赎罪。</P>

为谁赎罪？</P>

为了什么而赎罪？</P>

他哪里做的不对？</P>

穿堂风刮过，夜幕之下，那将他团团包围的诸天神像似魔非佛。</P>

它们神色悲悯，又似笑非笑。</P>

那些神像的名字林轻乐一个都没记住，唯一印象深刻的，是还在阵痛不停的脊背。</P>

等他再次被允许小范围走出家门的那天正好撞见了二麻子，他没喝酒，瞧见他时笑得跟没事人一样打了个招呼。</P>

那天的事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记得。</P>

而自此之后，二麻子像是尝到了甜头，每次喝了酒后就会找机会对他动手动脚，林轻乐试图向别人求救，可一个听不见的哑巴没人会在意。</P>

被人看到后也不过得到一句。</P>

“看，那二麻子又喝多了。”</P>

“男人吗，喝点酒正常，等这一阵过去就好了，不用管他。”</P>

“而且你看，轻乐不没事吗。”</P>

村子里的人对林轻乐都保持着微妙的态度，亲切又疏离，关心又冷漠，他们每每看见他时就会露出满意的笑容，眼里偶尔尊崇的对象不是他这个人</P>

——而是他的皮。</P>

耳边又传来母亲的唠叨声。</P>

“唉，生丫头不如去做要饭的，这一天天的活儿也不能帮人帮忙干，每天就坐着等饭喂到嘴边，可真是享了清福了！”</P>

捶着腰的林招娣目光和蔼，嘴上说着埋怨憎恨的话，“要不是你弟弟当年走丢了，家里的好东西轮得到你！？”</P>

“可怜我的心头肉啊……要不是你还有用，早在弄丢弟弟的时候我就该掐死你！”</P>

“当初那尿桶怎么就没溺死你呢！”</P>

远远看去，那眼神和说出的话带来了极强的割裂感，听不见的或许真以为她在关心自己。</P>

在阳光下肤色愈发透明的‘少女’在母亲看过来时回以一笑，犹如一朵纯净美好的洁白茉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