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神识较强，没有这本事一样很难绘符。</P>
她能自如的控制多个纸傀烧火切菜浇水偷袭变形，却全都井井有条毫不紊乱便是如此。</P>
因着符师这种高超的分心多用天赋她才能开始多线操控。</P>
否则大概率应该是像魇纸道人一般通常只操控一个纸傀。</P>
而寻常人里挑选这种有符师天赋的。</P>
等于找个能左手雕龙，右手画凤，嘴里叼了根笔解方程式的存在。</P>
如果没有这种天赋，那也就一辈子止步于绘制轻身符的符师学徒了。</P>
而她接触过的最强符师，便是李家掌柜李聚财。</P>
到了李掌柜那个境界，一个画符画了几十年的黄阶中级符师，那不是一心三用就能形容的。</P>
她这样说吧，曾经见过李聚财能一边吃着左手的烧饼一边右手绘符。</P>
然后还把视线放到店铺外头两个为了争抢客人的艳红楼女修打得衣衫褴褛的景象。</P>
这不是一心分三用，这是一心分五用！</P>
而这种神经分裂似的变态精神力，却是一个正常符师都具备的本事。</P>
而且那张敛息符，李聚财竟然还画成了，可见其分心多用的本事与控制力究竟有多强。</P>
而想减少神识的消耗也有别的方法。</P>
毕竟按照第三步来看，神识就是个一路摁住灵气，不令其在符纸上头逃逸的印子。</P>
而许多符箓铺子是有特殊调制的符墨，这些符墨绘制起来可以让灵气更贴合的锁在灵墨之中。</P>
自然就可以让修士绘符的时候灵气没那么容易逸散。</P>
这样也就无需那么多神识碾压灵力，让绘符的过程更为简单。</P>
这是很多绘符学徒都知道的知识，但是方明了几乎没有在意过。</P>
原因很简单，她穷。</P>
而李家符箓铺子其实也一样也穷，所以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小的细节。</P>
铺子里的人大多时候直接用兽血绘制符纹，觉得兽血贵拿点灵木灰凑合的也比比皆是。</P>
在它们眼里，只要随便用一种一阶的灵草灵木烧成灰烬，然后搅合到兽血里头就算是灵墨了。</P>
只有那些宗门弟子才有各种讲究。</P>
什么特定属性的妖兽血液，和年份特定的特殊草药混合才能制成。</P>
但方明了显然不是这样的，因为她学的大多数是野路子。</P>
讲究的就是一个能用就行，将就过吧，还能不画不成？</P>
这也就导致这种野路子绘符虽然粗糙鲁莽。</P>
或许没有宗门弟子那么精致，成功率也没那么高。</P>
但适应性确实更好，也不大在乎环境材料，给啥都能试着画，再差的材料也能凑合着将就。</P>
主打一个混乱的平衡。</P>
但现在她就是想开始讲究也不成了。</P>
原本她在市坊绘符的时候就是一个拿啥都成，毫不挑刺。</P>
现在都沦落荒山了，那更加精致不起来了。</P>
随后思考过后的方明了一番愁眉苦脸后，开始尝试着将眉间注入符纹的神识削减。</P>
一丝凝为细带的神识开始朝着笔下的符纹碾压，按照她预想的那样运转。</P>
当第一次削减神识绘符成功大半后，她就开始按照每一笔符纹的粗细转折做出调整。</P>
一日之后。</P>
看着石桌上的十张敛息符，她终是无力的躺倒在了地上。</P>
洞府之中的碎金桂开的洋洋洒洒，只是如今这桂树底下却是特意架起了竹竿。</P>
摊开了几张麻布，纸傀将从树上落下的桂花收集起来。</P>
扬去了细枝碎叶之后，就将桂花放在灵火旁逐渐烘干，最后包裹在布袋之中。</P>
热水一冲，金色的花瓣在水中随着气泡一番沉浮。</P>
就成了一杯香气澄澈，带着极强穿透力的桂花茶。</P>
饮下一口香茶之后，馥郁的桂花香顿时喷薄而出，通透的感染唇舌鼻尖。</P>
澄澈的香气洗净所有的杂乱想法，令脑海之中紊乱的思绪都顿时清晰了几分。</P>
修炼至今，多年的绘符让她对于神识的把控力早就了然于心。</P>
可以说除去炼丹师以外，或许就再没有修士同符师一般拥有那么强的神识控制力。</P>
毕竟这就是符师吃饭的本事。</P>
可即便是这样抠抠搜搜的节省神识，也不过是能让她在一天之中多画上两张敛息符。</P>
一年大抵也就能多画个几百张。</P>
她知道这就是自己神识的极限了，但还是不免有些心中不满。</P>
世人总是用自己的所见所闻同旁人对比，觉得能至中上就万事大吉。</P>
可她却偏是不服。</P>
心中的欲望催促着她不择手段的攀登。</P>
对于未来她心中有着的是无尽的野望。</P>
越是困境，就越想翻转。</P>
良久，那双修长合敛的柳叶眸再次开启。</P>
她起身握笔，双目内敛含神，只是再无先前的焦虑之色。</P>
当降临此世时，她便真切喜欢着这个新奇精彩的世界。</P>
听闻这人世间，亦是有可弥补神识，增长神识之力的宝物。</P>
但这些对她一个练气期的修士而言，不过是天方夜谭，可望而不可及之事。</P>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即便没有那些宝物，她也同样要走出独属于自己的一条路。</P>
胸中不过一腔孤勇，然山高路远毫无止境，可即便知晓此行无期。</P>
吾，仍亦往之。</P>
方明了知晓，神识离体不久之后，便会消散于空气之中，不能长时间的停留。</P>
除非一直寄存于躯体之中，否则炼气期修士的神识就是脆弱得风吹即散。</P>
于是修士绘制符箓时，才需要屏息凝神，不可动摇。</P>
但神识既然在体内任何一处地方存在都不会消散。</P>
那，如果去缩短神识同符箓之间的距离呢？</P>
这样想着，她便不禁再次将符笔握在了手中。</P>
清澈的桂花香萦绕在洞府之中，心中却有了然之意盘踞在胸前。</P>
良久之后，她终于再次抬起笔来。</P>
这一次，她不再以双眸注视石桌上的符纹，而是就此合上了眼。</P>
令眼前的视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P>
体内的神识不再自眉心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