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被子坐在床沿,“你今天一直怪怪的,到底有什么话想说?”</P>
“你别弄那个了,睡我这里,我这张床很大的。”</P>
“不行。”白知延立马拒绝,“两个人睡太危险,你也不怕伤口再裂开。”</P>
“那我就睡小床。”</P>
“你要是想睡小床那我就睡你的大床。”</P>
“不行,那我也要睡大床!”</P>
“那你自己睡大床,我睡小床。”</P>
“你睡小床我也要睡小床!”</P>
两人吵着嘴架不让对方分毫。</P>
白知延按了按太阳穴,“别闹了车京灿,你到底想睡哪边?小床可没有大床舒服。”</P>
“你旁边。”</P>
车京灿一脸认真,目光坚定,他就像个一意孤行的独裁者,认准了这件事后就一定要达到。</P>
“别胡闹了。”</P>
“我没有。”</P>
母亲曾告诉他,如果想要真诚的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想法,让对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真情实感,光是靠嘴是不够的。</P>
还需要肢体接触,紧紧握住对方的双手,用手掌的温度指尖的触碰,用最诚恳的目光穿过如迷雾般的隔阂,告诉他自己的情谊。</P>
于是他撑起身体拉住白知延的双手,以一个下位者的角度仰头看着他。</P>
“知延,你不知道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都看到了什么,每次我想触碰你的时候你就会像烟一样消散,即使近在眼前也宛如咫尺天涯。”</P>
白知延想抽出双手,可看到他苍白却又坚韧的面庞后还是犹豫了。</P>
“我真的很害怕,那种感觉很难释怀,所以就让我睡在你旁边吧,至少让我真实的触碰到你,让我知道你就在我身边。”车京灿的眼角发红,张扬锐利的眼眸硬生生被添了几分柔软。</P>
白知延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攥紧,他不知道车京灿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总是无法很好的应对他的撒娇耍赖。无论自己对他如何冷漠,甚至是扇他打他,车京灿依旧会不依不饶的拉扯他,这种感觉让他很纠结愁闷。</P>
“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P>
“那种只能看着你却无法触碰的感觉太痛苦了。”车京灿手上的力气逐渐加深,仿佛在证实他说的话。</P>
白知延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能拗过他,“随便你吧。”</P>
得到答复的车京灿病弱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连忙拉着白知延到自己的床上。就像是害怕他半夜会偷跑一样,车京灿非要睡在外侧,用身体把他牢牢堵在内侧。</P>
等两人都收拾好后,车京灿伸手搂住白知延的腰,将头埋进他的颈窝。</P>
白知延感受着车京灿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上,微微发痒,他开口问他,“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话要说?”</P>
黑暗中白知延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面庞棱角分明的轮廓,感受到他微热的体温,和他呼吸起伏时的胸膛。</P>
“你一定要问我吗?”</P>
“对,你这个样子太奇怪了。”</P>
“那好白知延——”车京灿轻呼一口气,声音是非同寻常的低冽。</P>
“我问你,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来医院看我?”</P>
他话音一落,病房内陡然间陷入一个异常死寂的状态。白知延身体一僵,他知道这个时刻他早晚都要面对。</P>
“你想知道什么?”</P>
白知延声音沙哑,心中情绪纷杂。</P>
“你说之前金南贤的事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那件事是我的错。你说是我的错我不会质疑你,所以他哥哥这一刀当作是抵消我也认了。我只是想问你,只问你这一句——”</P>
他侧躺着,明明抬起手放在白知延脸上一点点轻抚描摹他的眉眼。</P>
“如果不是因为金南贤,你会来医院看我吗?”</P>
车京灿的声音如同他放在白知延额上的手一般轻颤着,就像是一个等待头上斩刀落地的死囚犯,只盼他下一秒的回答可以给出一个解脱。</P>
“不会。”</P>
铡刀落地,鲜血淋漓。</P>
白知延丝毫没有犹豫,声音一如往常清润淡然,只是在车京灿耳中却犹如利刃,再一次刺进他的身体,比金在奂刺穿的伤口还要疼。</P>
“白知延,你还是那么狠心,连骗都不骗我吗?”</P>
白知延错开他受伤的目光,不想受他的情绪影响,“既然你已经知道原因了,那我又何必撒谎遮掩。”</P>
他对徐时元已经说过太多谎话了,他不想再面对车京灿时依旧谎话连篇,不然真的要变成撒谎精了。</P>
“我就是为了金南贤的事情过来的,他哥哥需要你的谅解书。”</P>
“那我到底是该谢谢你不忍心骗我,还是该生气你是为了其他人才肯多看我一眼呢?”</P>
车京灿自嘲的笑了,这笑声饱含凄凉,白知延无法作答,将视线落在盖在他们两人身上的被子上。</P>
“可你又是凭什么认为你可以从我这里拿到谅解书呢?”</P>
“我……”</P>
他按住白知延的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利用我对你的感情?用你自己作筹码迷惑我哄骗我?”</P>
白知延的心思被说中,脸上有些难堪。</P>
“到底是你觉得我太蠢太好骗还是我的感情太廉价,可以让你这样践踏。”</P>
他手上力度不减,白知延距离他越来越近,两人的气息交缠,四目相对时白知延似乎看到了他眼中的水光。</P>
“车京灿,我确实不够真诚,但我也并不觉得你的感情廉价。”</P>
这个是真话,白知延从这个世界上感受到的爱意太少,一个缺爱的人怎么有资格轻易去否定别人的感情。</P>
冬日里的夜晚月光不够充盈,在黑暗中白知延只能看到他暗色的瞳孔在隐隐发亮。</P>
“那你证明给我看。”</P>
车京灿的声音染上了悲凉,明明是祈使句,可白知延却觉得他是在恳求。于是两人就在这张刚好可以挤下他们的床上暗自较劲。</P>
“可以。”</P>
为达目的,白知延没什么做不出来的。</P>
他捧起车京灿的脸,拇指轻轻扫过他唇边的小痣,闭上眼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