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康儿在后巷奔逃。</P>

姜红死了，她用发簪袭击了那领头士兵，制造了片刻混乱，让我有机会救出了康儿。</P>

最后一眼余光中我看见姜红是笑着倒下的，她的笑容还是如初见时那么漂亮。</P>

那年走商，姜红那赌徒爹要把她卖进妓院，她不肯，拼命抵抗，我是个胆小怕事的本想和其他人一样围观看个热闹，最后鬼使神差把她买了下来。</P>

那时我只道：“我有一个儿子，他从小体弱多病，羡慕别的孩子有娘亲，你和亡妻有几分相像，希望你可以让他开心。”</P>

姜红待康儿极好，对我也极好，家里家外也打理的井井有条。</P>

这末了还为了我们父子俩……</P>

唉……一刀毙命也好，至少痛苦少些。</P>

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一心只想背着康儿藏起来。</P>

千躲万藏，好几次差点被北青士兵发现，我想起那栋大家都避讳的鬼屋。</P>

鬼屋破旧，四面漏风，我抱着康儿着，惶恐不已。</P>

每每听到一点声响就怕极了。</P>

天渐渐黑了下来，康儿醒了过来，他很懂事，肚子饿的咕咕叫了也没喊饿。</P>

我知道没喝药的他身子会难受，他也不像平时那样闹脾气，还安慰我。</P>

电闪雷鸣，没多会儿下起了大雨，破鬼屋里下起了小雨。</P>

别说点火暖和了，就算身上有火折子也不敢点燃篝火，火光会引来北青士兵的。</P>

“康儿，这些金豆子你藏好，如果…如果你和爹走散了，有人要杀你你就拿钱买命，记好了一定要省着点给，也不要让人发现你身上还有。”</P>

抱着康儿我把他身上的金豆子又放好了些，又再一次叮嘱着。</P>

我可以死，康儿要活着，不然我死了也无颜下去见祖宗。</P>

可是……现如今这图州怕是……</P>

突然鬼屋又进来了人，是一个大肚子女人，浑身湿淋淋，后背在淌血。</P>

也许是大雨夜北青士兵屠城的人少了，有好些人逃进这鬼屋。</P>

大家各自待在角落里，雷电闪过，照亮了一张张惨白惊恐的脸。</P>

没人敢出声，忍不住哭也用力捂住嘴，受了伤的人伤口痛得面目狰狞也咬着手臂，不敢发出声响，深怕外面路过的士兵听见。</P>

风雨声很大，都没有盖过图州百姓的哀嚎声，声声惨绝人寰。</P>

雨水湿了衣服冷得发抖，我千护万护还是让康儿淋了雨水。</P>

我用金豆子和一对父子换了两身粗布衣服，想着这样看着不打眼一些。</P>

给康儿换衣服的时候却发现他在发热，伸手放在他小额头上，烫得吓人，人已经在犯迷糊。</P>

这样发热下去康儿会没命的！</P>

我急得不行，不顾其他人的好言相劝背着康儿就跑出了鬼屋，想带他去医馆给看看。</P>

实在太着急，忘了北青军在屠城。</P>

我们被北青士兵发现了。</P>

我拿出了藏在裤裆里的金豆子换命，跪地求饶，但他们却不依不饶。</P>

直到康儿吐血吓跑了他们。</P>

康儿大口大口吐着血，他醒了过来，睁着那双和他娘一样漂亮的眼睛看着我，他说：“爹，要活下去。”</P>

说完竟是又吐了口血昏了过去，我整个人魂都要吓没了，这心里很慌，很慌很慌，仿佛要失去最重要的什么一样。</P>

等我背着康儿终于到了医馆，不管不顾大喊：“大夫，救命！救救我儿子！救救我家康儿！”</P>

没有人回应，医馆里满地都是散落的药材。</P>

我跑遍了医馆，没有人。</P>

等我再回到康儿身边，看着他小小的身子一动不动，胸口都没见吸气的动静。</P>

“康……”我紧紧捂住了嘴巴，外面有士兵路过，眼泪止不住湿了我的手。</P>

我爬到康儿身边，颤抖着手伸向他鼻子下面。</P>

许久许久……</P>

都没感觉到一丝温热。</P>

康儿他…死了……</P>

我抱着康儿嚎啕大哭，张大了嘴没敢发出一点声音。</P>

悲痛欲绝，也没敢哭出一点声音。</P>

我晕了过去。</P>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我也发热了。</P>

也死了算了，黄泉路上康儿一个人会害怕。</P>

我躺在那等死，弥留之际我好像看到了婉娘和康儿。</P>

“爹，要活下去。”</P>

“相公，康儿有我，我们在地府等你团聚，你回去，好好活下去。”</P>

恍恍惚惚间好像有人往我嘴里塞了什么。</P>

睁开眼，眼前没有婉娘那温柔的笑，没有康儿开心的笑脸，有的只是一片狼藉的医馆。</P>

“婉娘，康儿。”我泣不成声。</P>

许久晃过神来，想把康儿身上的金豆子拿出来，想着先把康儿暂时埋在医馆。</P>

翻遍了康儿浑身上下，金豆子不翼而飞，他从小不离身的平安玉也不见踪影。</P>

有人来过了医馆。</P>

才发现满嘴的药味，那个人救了我。</P>

在医馆里找了床被子，找了个箱子把康儿的尸体裹起来装进去，后院挖了坑埋好。</P>

“康儿，如果爹爹能活着，会来接你回家的，别怕。”</P>

做完一切，实在饿，看天色黑了，喊打喊杀声嬉笑怒骂声渐渐少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