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夜是最黑的。</P>

一如此时。</P>

寅时（半夜3-5点）未，卯时（5-7点）将至。</P>

天还未亮，整个南开郡，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P>

阁老府却是灯火通明，犹如一头吃人的巨兽带着火光，屹立在黑暗之中，试图吞噬世人。</P>

吩咐完黑衣人，赵阁老一边往书房走，一边脑子里也在飞速转动。</P>

他就说，哪有这么巧，已经被压制了快五年浑身戾气的运女，怎么突然之间能醒过神来，还一身戾气皆消。</P>

原来是朴氏出了内奸。</P>

可这世上的游方道人，并不只有这个朴恩一个。</P>

当初国师的那个跛脚儿子逃出生天后，可是秘密成亲生子，一连生了好几个。</P>

据他所知，赵郡李氏就一直，在暗底里供奉着一个游方道人。</P>

早在几天前，他就去了信，向李氏借人了，李氏也同意了。</P>

这两天人就会到。</P>

朴恩说的到底是真是假，等人到了，再下决定不迟。</P>

只是，从现在起，每一步都必须要小心谨慎。</P>

……</P>

赵之阳同样未睡。</P>

这种时候，他睡不着。</P>

狄晓灿被抓回来，他是知道的。</P>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能看见狄晓灿，被钉在了十字架上，七窍流血。</P>

那张钉在十字架上的脸，一会儿是狄晓灿现在的脸，一会儿又是小时候陪伴着他的那个小女孩的脸，一会儿却只剩一副枯骨。</P>

他的心，也是一会凉凉的。</P>

一会又是莫名的隐痛。</P>

总之，心那里极不舒服，一股钝钝的隐痛折磨得他，似乎要透不过气来。</P>

但见赵阁老走进来，赵之阳连忙打起精神迎了上去。</P>

“一切都妥当了吗？”</P>

赵阁老深吸了一口气，没说话，走到桌边自己倒了杯茶，放在唇边，打算饮用。</P>

可是，拿到唇边，那杯子却掉落下来，重重砸在桌子上。</P>

他扶着头嘶~了一声。</P>

实在是头太疼的。</P>

疼得他眉心一跳一跳的，连杯子都拿不稳了。</P>

赵之阳连忙过来，又倒了杯水，扶着赵阁老坐下，将水缓缓的喂给赵阁老喝。</P>

一边喂，一边打量着赵阁老，一边心疼。</P>

祖父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整夜不睡的操劳。</P>

要知道祖父一向注意养生，六十多的人了，一直一头黑发，连胡须都是乌黑发亮的。</P>

可这一夜之间，祖父头发桩那里全泛着白，连胡子茬那里也都白了。</P>

赵之阳望着那些泛白的桩茬，眼睛通红，心里后悔了不下一万次。</P>

他红着眼道：“都怪我！当初不该搞那一出抓奸退婚。”</P>

说着，他提起手掌，使劲扇了自己老大一个耳光。</P>

这个耳光，将昏沉的赵阁老惊回了神。</P>

极怒喝斥：“你干什么？”</P>

“祖父~……”</P>

赵之阳抬眸，可怜巴巴的看着赵阁老，他如今也只能在祖父面前露出脆弱了。</P>

“祖父……”</P>

眸子通红的儒慕之思，将赵阁老的怒意击溃。</P>

孙子疼他，他是知道的。</P>

他的子阳一直都是个好孩子。</P>

（赵之阳真名赵敬，字子阳）</P>

他叹了口气，“就算你不和她退婚，她神智清醒之后，也一样会生事。”</P>

“但是……”就算她生事，也不可能借到那个顾少卿的势。</P>

事情不会走到这一步。</P>

到现在，还没查出这顾少卿到底与范阳顾氏的嫡系有什么关系。</P>

赵之阳适时闭嘴，如今说得太多，只会令祖父徒增烦忧。</P>

赵阁老缓缓的，将刚刚在祠堂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也将另有游方道人要来的消息，告诉了自家孙儿，以免孙儿不知情再坏事。</P>

赵之阳点了点头。</P>

赵阁老说完，也没有再理会赵之阳。</P>

只不停的用手捏眉心。</P>

赵之阳见状，便主动去给赵阁老按头，赵阁老也没有拒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