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头看向拂苏,想要说什么,可是什么也都说不出来。</P>
拂苏心下怆然,轻轻道:“妹妹,想哭,你就哭吧。”</P>
秋橘一头扑进拂苏怀里,放声大哭:“姐姐,我的娘亲死啦,我再也没有亲人了,一个亲人都没有了——都没啦——”</P>
张碧逸看见秋橘那撕心裂肺的样子,心下一紧,似乎被针扎一样。</P>
拂苏轻轻抚摸着秋橘的后背,轻声安慰:“你还有姐姐,我就是你的姐姐啊。”</P>
拂苏没有泪,但她能真切感受到秋橘的痛,就如痛在她的心里一样。</P>
秋橘母亲是上吊死的。</P>
二舅想不明白,村子里前来帮忙的人也想不明白。眼睛看不见的秋橘母亲,是怎么把绳子扔上架梁,自己又怎么把脖颈套进去的?</P>
他们还想不明白的是,上吊死的人,不都是红舌长垂,双目欲眦吗?</P>
可秋橘的母亲双眼紧闭,面色安详,就如在睡梦中离去一样。</P>
秋橘趴在母亲身上泣不成声,良久良久。</P>
张碧逸回想着昨天的话言话语,觉得秋橘母亲就像是临终托付。</P>
不由得,他的心沉甸甸的。</P>
本心而论,秋橘年轻貌美,心地也善良,是个好姑娘。</P>
可是,天大地大,他都没有家,如何收留她?</P>
何况,他的心里,除了流芳,还有哪个女人能占据心房?</P>
哪怕秋橘母亲的要求并不高,丫鬟,通房丫鬟而已。</P>
张碧逸心下犯难,走一步看一步吧。</P>
秋橘拿出自己全部的积蓄,这大半年来,她选择性地接过几次客,也没攒上多少钱,但是安葬母亲还是足够。</P>
她给了二舅不少银子,要二舅去请两个道士。</P>
这次,她要风光地将母亲下葬,同时还要给父亲移尸、安魂。</P>
至于三尺地的问题,她这次想理直气壮地找周员外买,但张碧逸拦住了。</P>
张碧逸说:“就葬在你父亲旁边。我就等周家的人来,看他怎么说!”</P>
张碧逸正气凛然。</P>
他想起游湖时所听到的话,心里老不得劲。</P>
被动等着也不是个事,他需要对方主动出击。</P>
秋橘见张碧逸镇定自若又略带激愤的样子,心里很踏实,便点点头。</P>
张碧逸抱拳对着周围说:“劳烦乡亲们把葬坟的话传出去。”</P>
乡亲们个个震惊。</P>
他们又是害怕,又涌现出丝丝期待。</P>
第三天,清早。</P>
二舅请人抬来两副黑木方子,还是花了重金的,一副两百刀币。</P>
张碧逸惊奇地发现,抬方子的人中,居然有拦路剪径的那个壮汉。</P>
待到方子放下,刚才还在和一众丧夫嗨哟、嗨哟的壮汉,直接傻眼。</P>
因为,张碧逸正冷冷地盯着他。</P>
那壮汉哆嗦着嘴唇,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想跑却又腿脚发软,何况周围还有这么多乡里乡亲。</P>
张碧逸对他使了个眼神,壮汉更是六神无主。</P>
道士已经拍响“万神咸听”震坛木,抖动了“亡灵超度”招魂幡。</P>
秋橘跪拜在黑木方子前,流着泪,看着移尸人将穿戴一新的母亲放进方子里。</P>
壮汉觅准时机,想要开溜。</P>
哪知他身形微动,便发现张碧逸看着他,微不可察地对他摇摇头。</P>
壮汉顿时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