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光从小就在一次次不情愿中被命运逼迫着面对生离死别,熟稔如此,在噩耗忽然降临的时刻,仍旧需要时间去接受与平复。
好在,这一次她的身边有了许多能够依靠的伙伴。
理智渐渐回笼,裴清光终于不再茫然,但心中仍是没有半分难过,她熟悉这种感觉,母亲离世后她经历过一次,父亲离世后她又经历过一次,凭借以往的经验,她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趁着情感还没有涌上心头,抓紧时间将酒馆诸事安排妥当。
“我同你一起回雁归山。”萦风实在放心不下裴清光,自告奋勇与她同去。
裴清光正要点头,余光瞥到霁和,眉头紧锁:“这几日酒馆歇业,你留在这里陪着方霄决和霁和。”
“若是旁的我定依你,唯独此事不行,”萦风上前挽住裴清光的手臂,这才发现她的身体一直都在颤抖,像是暴风中飘摇的蒲草,“我初到京都时,不通世事,还是白奶奶下山来教我如何在人世间做生意,于情于理,我都该送她一程。”
当扈虽在陪着霁和玩闹,耳朵却支得远远的,听到萦风的话后也帮着搭腔:“霁和可以一并带过去,囡囡年纪小,有个玩伴或许还能消消愁心。”
裴清光抬眼望向当扈,明明脑海中已经想好要说的话,可话到嘴边却如失语一般,竟是半个音节也吐不出来。
孟流景如何不知裴清光此刻状态,当年自己孤身一人在山洞中醒来,族人的死讯被族长以布衣血书的方式塞在他袖中,他看到血书后,也曾像裴清光这样失语片刻。
“方霄决可能遇到麻烦了,”孟流景走到裴清光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替她向众人解释,“我们在西市遇见了陈家姐妹,据她们所说,方霄决被老方大人弹劾了。”
“他爹有毛病啊?”当扈正拿着皮影在霁和面前乱舞,闻听此话,手腕一扣,皮影便被拍在了地上,许是气愤极了,他没忍住拔高了音调:“怪不得方霄决要跑到咱们这住下。”
霁和诧异地抬头看看当扈又低头看看皮影,不明所以地弯腰将皮影捡起重新塞回当扈手中,自己则坐到一旁的秋千上,轻轻晃着双腿,竖着耳朵听大人们的谈话。
虽然好多都听不懂。
裴清光缓过神来,握着孟流景的手摇了摇:“全都告诉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