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棚外摆开几张圆桌,村民们端出各自在家中做好的吃食,围坐在桌边一言不发。
裴清光仍跪在灵棚中,手里的铜磬一刻不停地响着,将思念绵延至或许存在的异界。
白老翁背着手步履蹒跚地从村路上走来,有眼尖的村民发现了他的身影,忙招呼着身旁同伴们起身,围在桌边无声地望向白老翁。
像极了一群荒废田垄间伫立的破旧稻草人。
白老翁脚步一顿,无奈地摆摆手:“都吃些吧,晚上还要劳诸位帮忙。”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都低着头不吭声,白老翁叹了口气,回头望向身背硕大包袱的孟流景:“也让小丫头歇歇吧。”
孟流景应了声,将包袱放到一旁的树下,这才大步跑到裴清光身边。裴清光红着眼眶抬眸望了孟流景一眼,手上仍固执地敲着铜磬。
铜磬不过是民间寄托哀思的一种习俗,黄泉路上亮堂堂,一生善恶铺两旁,何须钟磬散彷徨,可孟流景知道,凭裴清光的性子,这段铜磬声是万万停不得的,所以他说:“我来替你。”
裴清光怔怔低头看向怀里的铜磬,孟流景伸手去接,忽然手背一热,一滴泪顺着裴清光脸颊滴了下来。
犹如滚滚岩浆。
孟流景脑海中忽然浮现白老翁那句“面对死亡,留下的人才最痛苦”,虽然不合时宜,但他心底的确升起一股庆幸的情绪,幸好幸好,自己是妖,不会让裴清光再遭此痛苦。
短暂的安静后,一声响亮的铜磬声响起,孟流景手捧铜磬,在裴清光身边单膝跪地,裴清光手中的音锤重重敲下,掌心传来的震感让孟流景双手一抖,铜磬隐隐有了落向地面的架势,裴清光双手搭在孟流景手背,抬起一双红肿却含笑的眸子望着他:“奶奶走到那里了。”
这目光竟比方才那滴泪还要炙热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