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内城向东七里有一条南北纵向的河水,勾连黄河和阳渠,名为七里润。
原并州刺史丁原所领五千人,便驻扎于此处。
营寨傍水而建,连绵数里,旌旗遍插。
此刻的军营大帐中,原武猛都尉,现执金吾丁原,正在进行军事上的交接安排。
他的目光扫过帐中诸将,开口道:“我等之来雒京,便是为了诛杀宦官。
现今宦官已被诛杀殆尽,河内为之一清,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我得天子厚爱,被拜为执金吾,当精挑身世清白的士卒,巡查皇宫。”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主簿吕布拱手道:”方伯,我等如何处之?”
丁原哈哈笑道:”奉先何须担心,我又怎么会忘了大家。
嗯,我已表奉先为武猛司马,暂领军事,印授文书和符节这两日就会下来。
大家,都各有升迁。“
闻言,众将纷纷笑了起来,只是笑容却有几丝牵强。
丁原并没有注意到这点,他又对众人勉励几句之后,便带着吕布和亲信去挑选士卒了。
两人一走,营中便炸开了锅。
侯成恼怒:”我等自并州苦寒地来雒阳,为的是什么?”
宋宪嘿嘿笑道:”自然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了留在河南。“
陈卫冷哼:”可是方伯如今成了执金吾,便不管我们。
这一来,我们还是要返回并州,过着朝不保夕的苦日子,还要面对骚臭的匈奴鲜卑人。”
众人沉默下来。
李黑迟疑着说:”方伯也没说让我们返回并州啊!”
宋宪撇了撇嘴,道:”咱们就是一群并州土着,怎么比得上他们那些士人,也就奉先大兄识些字。“
魏续忽然开口道:”奉先大兄也没上过经学。”
众人再次沉默。
“咱们到奉先大兄帐中去。”
半晌,不知是谁提议道。
淅沥沥,淅沥沥,哗啦啦,哗啦啦!
小雨逐渐变大,天空也阴暗下来。
丁原抬起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眉头深深皱起。
吕布在侧道:“方伯,今日大雨,不若明日再挑选精卒,返回雒阳。”
丁原摆了摆手,道:“我今日第一天做执金吾,怎么能懈怠呢。
奉先啊,你第一次掌军,也不能大意。
如何管理麾下,是我辈的核心,不但要知人善任,也要教导他们,忠君爱国。
这样,你先去安顿众将,我再挑选些好马,便返回雒京了。”
雨滴扑面,吕布擦出几滴眼泪,跪下哽咽道:“方伯,我等混迹于行伍之中,被士人视为无物,随时可弃。
幸得君上拔擢,方有今日。其他士人若在上,只怕身家性命难说。”
丁原把吕布扶起来,感慨道:“奉先,我亦出身在寒微之家,知道咱们建功立业的难处。
所以一直都把你们当做兄弟!
咱们没有其他办法,唯有听话,搏命罢了。
当今奸宦清除一空,圣上少年英明,大赦天下,宽宥党人,
又有太傅从旁辅政,海内清明,昭宣中兴就在眼前。
我们只要听从朝廷指令,继续努力就好!”
冷冷的雨,拍打在脸上。
吕布微微怔住,虽然面上感动不已,但心中只觉有些冰冷。
他之前的话语,便是要奉丁原为君父,行君臣之义,在官场之上也就结下不可割裂的情分。
却没有想到,丁原不知是没有听懂他的意思,还是不愿意如此。
但话都已经说的直白了,可能听不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