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洁抓着书包走在前头,竺清月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像个听话的随从或是侍女,她们俩就这般在围观学生们的目送下离开学校。
有的人充满好奇,有的人则是对此心怀疑虑,担心班长大人是不是被某校霸带到外面去欺负了。
而两位女孩显然都对他人的目光并不在意,态度自然得仿佛从最开始,她们俩就是这种会一起上学放学的关系。
至于另一位理论上的当事人徐向阳,这会儿则是呆在教学楼的走廊上,俯瞰着那两人慢慢变小和远去的背影,一时间感到不知所措。
她们俩绕开自己私下约谈,最后还一起离开学校却没有叫上自己……他回忆了一下,以前好像确实没有这种事情发生。
但这事儿本身听起来并不算稀奇,因为她们俩本来就是好友,暑假的时候有好几次星洁都被班长大人邀请出门,俩姑娘就在附近到处逛街。
可今天的事态有点不一样……
到底有哪里不同呢?
徐向阳有着一种明悟般的体验,却暂时说不上来。
也正因为如此,他心中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测:
她们恐怕需要一场私人对谈,在不受任何来自人——无论是自己还是他人的影响下,敞开心扉的交流。
机会总是难寻,恐怕就在今天。
等到徐向阳回家以后,在客厅里等待了一会儿,意识到同居人并没有回来,这才确定自己的猜测。
他只能祈祷两人别说着说着上火,真的大打出手。
*
离开学校后,林星洁带着班长大人前往公交车站。
坐上车后,她选择了最后方靠窗的位置,竺清月很听话地跟在她旁边坐下。
一阵震颤后,巴士上路了。长发姑娘用手支撑着下巴,望着窗外掠过的风景,速度逐渐加快。
班长大人用手轻轻地、有节奏地敲击着膝盖,像是正在轻哼着某支小曲。那低吟浅唱很快就被淹没在汽车引擎发动后的轰鸣声中。
“刚才那些话……”
林星洁没有回头,但她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同行人的耳中。
“嗯?”
“就是你所谓的‘将自己勾引好友恋人的内幕在全校人面前’曝光的道歉方法,乍一听好像会叫人觉得你很有勇气、想要承担起责任似的。”林星洁评价道,“但其实不管你如何说,我是不会真的让你去做的。所以你才会选择以退为进,有恃无恐到干脆自己说出来吧?”
“呵呵。”
竺清月脸上的笑容没有分毫改变,更没有半点被戳破心思的尴尬。
她低头想了想,轻声回答道。
“一半一半吧。”
“哦?”
“我确实知道你不会同意这种所谓的‘赎罪方法’。哪怕承受了失恋的打击,我想你还是会坚持自己的原则,因为你的性格如此。不夸张地讲,比起自己,我其实更愿意相信你。”
“那我还真是谢谢了。”
林星洁有点没好气。
“但是,万一……万一,你要是真的下定决心让我去做,我也不会推辞。这不是‘有恃无恐’,而是我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班长大人笑眯眯地回答,“你知道,我对他人的看法向来都没有什么所谓。”
“那倒是。”
林星洁不认为她在说谎。
就像竺清月对她的性格很了解,有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密切相处,加上一同经历的一次次冒险,她完全能自称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竺清月的人。
琢磨了一会儿后,林星洁又觉得这事儿果然很让人不爽。
“那你岂不是从一开始就立足于不败之地?这不就叫作有恃无恐吗!”
竺清月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她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说得对,在这个问题上,可能真的是这样。”
“所以我才觉得你讨厌……”
“呵呵,不过你要是真的在这件事上要求我实现诺言,肯定不会放过徐向阳吧?和我不一样,他还是有着正常人的羞耻心,有时候也会在意他人的看法,所以他会觉得很难熬。可以的话,我不希望让他感到为难。”
“就你心疼他是吧!”
林星洁忍不住吐槽道。
竺清月再一次笑而不语。
在这场交流中,林星洁渐渐察觉到了某件事:
徐向阳是她们两人认识、熟知的媒介,没有他,她们俩就不可能成为朋友,那个男生对她们间的关系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考虑,这种地位注定会成为更进一步的阻力。
……
公交车在马路上摇摇晃晃地前行。
这是一段很安静的时光。车辆时不时停下,播报声响个不停,乘客们上上下下,太阳落山前最后释放出来的灿烂光芒,自天际的那一头被迅速地拉拢过来,城市的大街小巷都被覆盖在这张阔布下方。
途经的街道都被镀染上了一层昏黄的光。
两人各做各的事情,林星洁继续百无聊赖地望风景,而竺清月则开始拿出课本复习了。
“哎,星洁,我们这是打算去哪儿呢?”
班长大人的视线从书本上抬起,望向车窗外嗖嗖掠过的树木和店铺,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似的,态度好奇地开口询问。
林星洁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我觉得你已经猜到了。”
“……你太高看我了啊。”
竺清月有点无奈地摇摇头。
“我又不是神,做不到预知未来的。”
“不。”
林星洁否定得很干脆。
“你可能是觉得我不如你聪明吧。这点我倒是不否认。但我觉得我还是挺了解你的哦?就像你觉得很了解我一样。”
“……”
竺清月眨了眨眼,好像有点没搞懂她说这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