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港口之内。
张周在郭昂等人的引路下,到了李璋给他存放礼物的地方,是个马车行,有几辆马车停在那,好像每一辆马车上都装载着李璋的“心意”。
“刚送来的,入城时天色都已经暗下来,卑职不敢去打扰大人您,所以只好想办法去通传,让大人您亲自过来验收。”郭昂显得很恭谨。
张周道:“李公公其实很熟悉我的为人,平常的礼物,我是不会收的,他此举意为何?”
“您见过就知。”
郭昂说着,让人把第一辆马车的帘子掀开,有人举着灯笼靠前,张周没有往前走。
随后从里面迎出来一对女子,二人容貌非常相似,观年岁也不过才十五六的模样,还显得很稚气,却是有了几分风尘气。
“胡言乱语,这是你的臆测!”谢迁当然不承认文官蒙蔽皇帝。
东厂在之前十几年,一直都低调行事,但在李璋接手之后,东厂行事逐渐变得乖张跋扈,做事也开始激进起来,眼下都开始搜集官员的罪证,诸如一些不善的言辞,再或是有什么贪赃枉法的事情,还有跟什么人往来,在朝中做了什么结党营私的事,再或是有什么渎职、玩忽职守的地方……
“还好。”谢迁道。
在一处房间内,正有一人立在窗口,往楼下看着,当见到张周带人进来,他的脸上露出极为复杂的神色,随后听到脚步声传来,张周就这么径直上楼,进到屋子里来。
“是。”郭昂道。
谢迁摆摆手道:“免了!做了祸国殃民的事,却还不自知,尚在辩解!”
张周笑道:“到底谁给谁送礼呢?我这个收礼的人,倒显得理直气壮了?”
“人在哪?”张周问道。
郭昂很识趣。
“你……”
……
“有何好稀奇的?你们都不把我当读书人看待了,真希望我去主持南宫会试?我还是安静当个闲人,或是被你们当成个粗鄙的武夫、道士,继续在这里做点闲事,也懒得去京城碍某些人的眼了。”张周道。
谢迁道:“陛下不是打算让你主持来年的春闱?”
但这次他忍住了。
按谢迁以前的脾气,肯定当场就跟张周翻脸,骂起来。
随即郭昂打开门,问道:“大人?”
谢迁差点想把张周宰了。
张周看到了,也只能琢磨,这人嘴上说话利索,喜欢与人争论,心理素质也挺强的。
“谢阁老?久违了。”张周笑着拱手。
“您言笑了。”郭昂说着,摆摆手,让婆子把人送到马车行内,“知道大人您在朝中做事不便,所以此事并无外人知晓。把人送来之后,您无论从哪里安顿,都简单。”
“还有东西吗?”张周问道。
张周拿起册子,在火把火光映照下,只是随便翻开,却见上面字很大,罗列着不少官员的“罪证”。
“就这么……送来的?”张周好奇问道。
张周点点头道:“道理是如此,不过我听说,你弟弟是没事的,他与我乃是同年,过去几年还有过一点交集。”
谢迁仍旧不说话。
“您请。”郭昂随即引路,让张周进到马车行内。
你给朝廷做事,还有自由身,也不是罪犯,而我却是一把老骨头扛着罪名,在这里给人打下手让人奚落和笑话!
张周道:“替我封存起来。”
张周道:“不过谢阁老的案子,跟保国公不一样,他是都督府中人,因渎职而落罪,一定会罪及家人的,谢阁老您就不用如此担心,毕竟陛下还是会体谅的……这不,您的死罪,不也是改到流放此处了吗?”
孙上器一听,就知道这里面的内容不简单,而一旁的郭昂看着,脸上也露出很别扭的神色。
谢迁冷声道:“你是没有直接参与其中。可要不是你,这几年祸乱朝纲,蒙蔽圣听,何至于会令朝堂乱成这模样?如此说来,你不是罪魁,又是谁呢?”
夜晚的马车行内,仍旧是灯火通明。
谢迁道:“如此说来,老夫还应该感激你?”
“还有,不过人已经下车了,就住在这里。”郭昂道,“暂时安顿于此,不瞒大人您,李公公让东厂在此处安置联络之地,就选在这地方,平时负责运送信件,再或是以马车往外租赁,但其实有什么事,可以安排嘱咐过来,随时可以支应。”
“还有,谢阁老,你觉得,曾经是内阁一家独大,更容易蒙蔽圣听,而是如今上听处跟内阁分庭抗礼,更容易蒙蔽圣听?陛下会因为多开了一个衙门,就会少了很多消息的渠道?我认为恰恰相反,正因为有了上听处,陛下所得到的讯息更多,陛下也有更多的选择。”
张周一摆手,门口的人都退出十几步之外,连门都关好。
如果不是皇帝让把他送到此处来,谁敢动他?这会遇到他的事,都想避嫌。
张周道:“这东西,我不敢收啊。”
张周笑道:“谢阁老,最近我有时间,一定过来跟你喝两杯,不管是酒也好,茶也罢。总归我们可以来聊聊朝野中事,交换一下意见,最近我不回京的。”
张周耸耸肩道:“知道与否也无关,反正咱都是局内人,当局者迷嘛。回头我也该上一道奏疏,问问陛下这究竟是何意。”
谢迁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张秉宽,我奉劝你一句,你最好是好自为之!迟早有一天……咳咳。现在问你,我家人如今如何?罪不及家人,我一人错事一人当。”
谢迁琢磨了一下,好像也是这情理。
此时的他,仍旧是好端端的,衣服也干净,人也算精神,看上去不是从牢里出来的,倒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堂堂阁老,就算是前任的,现在想让我来给你当帐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