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分明是在故弄玄虚,或知晓我等关心何事,便写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拿来戏弄于我。”
谢迁翌日将张周所写的条子,交给刘健和李东阳看时,还带着几分气恼。
身为内阁大臣,纡尊降贵去见张周,竟没见到人。
李东阳不像谢迁这么感性,他道:“善恶到头这一句,是在说,张氏外戚将来会造报应?这种话用在这里,或不恰当,看起来他敷衍的意思更多。刘老怎么看?”
刘健所侧重的仍旧是第一句,他微微皱眉:“西北一战,非有不可?如今尚且是孟春时节,西北已有两个月未曾有任何狄夷的异动。”
三人没法从张周所给的条子里找出答案。
谢迁将条子收起来,直接放在火盆内烧毁,叹道:“看来他是打定主意要当个佞臣,江南解元,不过如此。”
……
……
内阁三人没把张周的提醒当回事。
可一进二月,九边的形势骤变,一时间朝野之内的大臣也很懵逼。
往常年一般都要等秋收时候才可能出现的鞑靼倾巢出动劫掠的情况,居然在当年,二月份便起。
上来就是朵颜三卫的寇边。
初四一早,奉天殿朝会,便由戴义当众宣布此事:“……朵颜等三卫鞑虏寇辽东义州,镇守太监任良、总兵官李杲、都御史张玉退守义州城塞之内,请旨适时出兵。”
朵颜三卫在草原部族中算是“老实”的。
一般存在感也比较薄弱,但连朵颜三卫都来寇边的话,如此好似也有草原形势波谲云诡的预兆。
文官对此的态度也有不一。
大多主张不要轻易出兵,要固守。
但也有提出大明在辽东防备相对完善,且朵颜三卫实力相对较弱,可以出兵与之接战。
兵部尚书马文升道:“如今敌情不明,应再派哨骑侦查于辽东以北、草原以西等处,再做定夺。”
马文升到底是有经验的兵部尚书,他也算是镇住了场面。
结果此事还没等平息。
接下来三天,一直到初七,西北有十几处地方奏报有鞑靼寇边的情况,一时间狼烟处处。
初七上午朝议刚结束不久。
司礼监掌印太监戴义便到内阁值房来,请刘健出去商议事情。
二人商议很长时间后才回来,戴义又匆忙离开,谢迁瞅一眼道:“看样子不像是回乾清宫。”
刘健道:“是去兵部。”
“怎的,又有战事发生?”谢迁顺口问了一句。
回过头看李东阳,但见李东阳没多少精神。
刘健道:“宾之下午便要入帘,若无心于朝事,可先回去筹备。”
会试将会在初九开考,而帘官提前进场会在初七这天,李东阳跟程敏政都是主考官,二人也将会在进场之后出题。
“无妨。”
李东阳更想知道眼下发生了什么事。
入帘之后,将会有二十多天无法跟外界接触,等他再出来,或许西北的一切风声都已平息。
刘健叹道:“延绥等处接连奏报有狄夷犯境之象,尤以榆林卫周边为重,鞑靼骑兵轻袭而过,多不恋战,多处有追击之势,并无何斩获。”
谢迁道:“鞑靼人还是来了,可为何来得如此之诡异?二月里,草原各处的草场都还没青芽,这时寇边……图的什么?”
随后李东阳从一堆奏疏中找出一份来。
刘健拿在手上看了看,却重重叹口气。
李东阳道:“有请旨以王威宁再往西北整军者,多是因朝中还有人尚且不知王威宁在西北之事,也可能是加以试探。”
“都这会了,还不知道王威宁在西北呢?”谢迁在笑。
这群言官是天真还是蠢?
先前没有战事的时候,你们一顿把王越踩,把王越当成大明蛀虫,结果现在西北战事一起,都想着要让朝廷把王越调去西北震慑牛鬼蛇神。
呼之即来挥之则去?
李东阳望着刘健道:“鞑靼如此肆无忌惮寇边,究竟是何目的?莫非真如先前所言,或有大举犯境之意?”
之前让李东阳去分析,怎么都不会相信鞑靼人会在开春之前大规模犯境的。
但现在李东阳也不确定了。
谢迁问道:“王威宁现在何处?”
刘健道:“偏头关。”
谢迁面带疑惑道:“最近却未有偏头关的战报,何以鞑靼会将此处错过?似乎宣府是有敌情的。”
李东阳道:“以前都说,大明的西北是十口锅九个盖,总有盖不住的地方。可如今只有一个王威宁,十口锅一个盖子,既然盖在了偏头关,鞑靼会凑巧出现在此?还是说陛下会让王威宁于宣大一线做防备,随时迁动兵马?”
刘健只是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