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人要脸树要皮(1 / 2)

张周入宫第一件事,并不是跟朱祐樘商议什么家国大事,而是要先去给朱祐樘诊病。

病榻上,朱祐樘形如枯槁,本来他身体就弱,加上生病在身更显得憔悴,睁眼跟张周对视一下,连说话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但神容之间却呈现出几分塌实,似乎只有张周在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安心。

“张卿家,陛下的病如何?”

一旁,张皇后也在探望丈夫的病情。

最近皇帝没有去坤宁宫,说是不想把病患带给妻儿,但其实朱祐樘也有一些不把张皇后当家人的意思,在关键时候他还是希望能跟家人团聚在一起的,倒是贤妃几次来探望,张皇后来却一次都没获准,直到张周回来。

张周道:“陛下需要调理,应该静养。”

朱祐樘终于呼出一口气,先前妻子在时,装不能说话的心思,也就先打消了。

但他声音仍旧不大:“秉宽,你也不必勉强,朕无须逆天行事,该如何便如何。”

好似对自己身体最不在意的人,是他朱祐樘自己,每次都好像很体谅别人一样,试图把自己摆在一个很低的身份,却好像每每忘了自己是君王。

张周道:“陛下无须担心,臣会想办法帮您调理。皇后您也放心便可。”

张皇后笑着道:“陛下,还是有秉宽在的时候,才能让人踏实,他说一句话,真比那些太医说一百句都管用。陛下您安心调理,臣妾一有闲暇便来探望。”

“嗯。”朱祐樘摆摆手道,“先回去吧,跟太子说,也不必太挂怀于朕。朕只是稍微调养几日罢了。”

“臣妾告退。”

……

……

等张皇后离开。

这边朱祐樘精神却也好了不少,伸伸手示意让陈宽扶自己起来,对张周一笑,意思再明显不过,他的身体状况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差。

至于为什么朱祐樘要在张皇后面前表现出那光景,这就需要张周好好去揣摩了。

“秉宽,朕想好了,这次你回来,先擢你为吏部尚书。而后朕再给你更重要的差事。”朱祐樘上来就爆大料。

一旁的陈宽小心翼翼,似乎悔不该自己在旁,能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张周道:“臣怕是难以胜任。”

“别这么说,朕觉得你行。明年开春之后,朕就打算出兵草原,朕要御驾亲征……朕只怕这身子骨,是等不起了。”朱祐樘言语中带着一股凄哀。

似乎他很清楚,他的寿命不会长久。

本还是年轻力壮,但因为朱祐樘的身体基础太差,连朱祐樘都知道自己有多虚,也知道自己跟那普通人有何不同。

“就开春之后,朕已经等不及了……”朱祐樘似乎迫切希望在自己还能动弹的时候,一举将草原给平定。

张周道:“陛下,就算是御驾亲征,也应当详细筹划。若是陛下真有意如此,臣也只能听命安排。”

既然皇帝有这意思,那张周也只能“舍命陪君子”。

“好,好。”朱祐樘道,“秉宽啊,最近朕思忖了很多,就觉得哪里不对,后来朕才想明白了,每次出兵草原,都想打完了就退,是万万不可的,除非是一举出兵将他们荡平。草原地域广袤,他们随便找什么地方,出兵再多次,他们还是会避开正面的交战。既然现在他们都已经不敢正面接战了,为何还要再等呢?也就趁着这两年,把事给定了。”

陈宽提醒道:“陛下,您保重龙体。”

也是看出朱祐樘太激动,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光看这模样,倒不像是生病之人。

张周道:“陛下所言极是,眼下军力上,大明对草原已经形成绝对的压制,要说准备不足的,也就是没有铸造更多的火炮,配备更多的火铳,但要再给鞑靼人几年准备时间,他们也可能会有机可趁,诸如被他们发现破解之法等等。反倒不如,鞑靼人自乱阵脚之时,出兵与之一战。”

“好,只有朕与你所见相同,那些大臣,每次都跟朕劝说,让朕不要想交兵之事,说什么养民,说什么休养生息……他们怎会知道身为君王的苦楚呢?朕是为自己吗?四海升平,那也只是个理想,首先要让鞑子彻底灰飞烟灭才可。”

朱祐樘好似找到知己一般。

甚至下了床榻,到地席上坐下,喝着茶水,要跟张周秉烛夜谈。

而谈话的内容,就是如何在未来几个月时间内,就把草原问题给解决了。

……

……

陈宽在旁伺候了很长时间,随后就被朱祐樘给打发回司礼监值房批阅奏疏。

当陈宽回到司礼监时,但见韦彬正在焦头烂额处理很多公务,见到陈宽过来他还很意外。

“不是说……今日蔡国公回京?”韦彬问道。

陈宽道:“正因为他回来,所以才没咱的事。陛下要跟蔡国公谈及半年内平草原……你作何感想?”

“……不敢想。”韦彬道,“说起来,咱家于这里也没剩下几天,不敢再做妄议。”

自从萧敬被皇帝拿下之后,韦彬的地位就非常尴尬,本来萧敬是要栽培他韦彬当接班人的,结果皇帝还是按照原本的次序,让陈宽上了位。

这就让韦彬进退不得,连陈宽这里,他都称不上是完全的好人。

陈宽道:“此番西北各处的战事,皆都无功而返,虽也没折损什么,但大明的威风就此还是扫了不少,尤其是朝中人对边疆战事的期待甚深,这次也算是让人知道,原来蔡国公也并非是无所不能。”

韦彬苦笑道:“蔡国公并未亲自领兵进草原,鞑子也没敢与咱正面交锋,军威可没有什么折损,不是说……英国公那边还取胜了吗?”

陈宽一脸不屑道:“就他那点功绩,还好意思提?”

“呵呵。”韦彬继续苦笑。

“朝中那些人本以为,但凡蔡国公稍微有什么闪失,他们便有机可趁,现在才知道,原来都是空谈。陛下要以蔡国公为吏部尚书……你可千万不要将此事外泄。”

“这……属实?”

“咱家还要诓你不成?乃陛下亲口所言。另外还有传言说,蔡国公会入阁,你也不会今日才知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