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纠正身边人话中个别咬字,雁王问:“不过医天子特地放出的饵罢了,有需要这么痛心么?”</P>
目光一闪,扼腕神色顿消,变脸如翻书的凰后倏转言笑晏晏:“俱言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岂不闻庖丁妙手之说?”</P>
譬如眼下,原本刻意放出的钓线现如今反而成了牵绊还珠楼动作的一张网。</P>
军情哗变与南苗动乱一齐发生,当真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P>
“还有一种可能。”微阖眼眸理顺思绪的上官鸿信思路打开,分明平静无波的话语,偏教凰后侧目,“特意踏入陷阱的他只是找一个理由拒绝合作,乃至趁机隔岸观火。”</P>
“是啊!”</P>
略加思索,凰后不得不承认雁王的考量实在符合情理。</P>
“墨鬼宿敌,横亘千年的仇怨,又岂是如此容易化解呢?”</P>
恰巧,逍遥游也是这么想的。</P>
明昭曦</P>
“所以……”挺兵活通驰道,休琴忘谱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打算怎么做?”</P>
“反正不会是将相和睦。”</P>
跳马替炮生根让开车路,这是荻花题叶的应对方针。</P>
看着狄飞惊的棋路走势,逍遥游似有所得,移指车九平八,口中犹原试探不停:“廉蔺交好传为千古美谈,你当真不心动?”</P>
“强秦之所以不敢加兵于赵者,徒以蔺廉两人在也,而今与古时又有不同。”</P>
时移世易,历史可以为鉴却非一成不变全然照搬,毕竟,苍狼可不是像赵惠文王那样的吉祥物。</P>
“苍越孤鸣身边,从来不乏忠志之士。”荻花题叶挺卒直进。</P>
“但并非所有人都是能医天子之疾的点睛化龙,”休琴忘谱说,“缺少必要审辨眼光的忠臣,往往只会成为有心人利用的选项。”</P>
兵七进一,吃卒。</P>
远在苗疆,一纸未曾署名的往日书信,让一位年虽老迈心仍不改的旧臣提早越过了黄昏,陷入黑暗……</P>
晨曦初露,正是早市的时候,市场中拥满了各式各样的人,本该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声音。</P>
人都是俗人,声音也是俗声,只是今日讨论的内容不大寻常。</P>
“奉天承运,苗王即昭,参政司昨夜病逝王宫之外,尸体寻获。参政司历任三朝,功在苗疆,忠于王族,追封忠义侯,其后血亲,沿袭封地十里,封金百两,赏银千两……”</P>
“好了好了,不用念了啦,大家都有看到。”</P>
一众苗民围在廊檐下仰瞻布告,议论纷纷。</P>
“王上以仁施政,敬老尊贤,真是苗疆的明君啊。”</P>
“是啊是啊,参政司还算是亲民的一个好官,王上追封,更厚待他的子孙,这真是王上的气度啊。”</P>
时人兀自议论之际,一个白净面皮、青蓝衣袍的少年一直在旁听着,默不作声,这时陡然出头插口,大声呼喝:</P>
“各位,事实不是这样啊!我是参政司的儿子,爹亲是惨死的,是被铁骕求衣灭口的啊!”</P>
苗民大骇:“啊?你在说什么啊?”</P>
“这里,是我爹亲的亲笔密函。”那少年,即远君辞,自怀中摸出一张信笺来,“他昨夜说,只要隔日他没回来,就要我公开铁骕求衣谋权的全部证据!”</P>
上谷乃南北通道,塞外皮毛集散之地,人烟稠密,市肆繁盛,消息最是灵通不过,何况如此奇闻。</P>
兼之暗中有人推波助澜。</P>
甚嚣尘上的舆情更会以一种野火燎原般的态势飞速蔓延,很快就能延烧整个苗疆。</P>
尚贤宫</P>
“苗王没有选择的权利,因为他是——”上官鸿信道,“王。”</P>
“让你想起什么了吗?”凰后反问,“呵,还没成王时,可以分别对错,但成为王,就无关对错。”</P>
掩唇讽笑一声的她语调悠悠。</P>
悠悠揭开一张令人不忍猝睹的真相假面。</P>
“他若让信公布,那我们的下一步就轻易了。”</P>
“这样,保不住铁骕求衣,王权正统的问题又要浮出台面。”进退两难的局面在前,两害相权取其轻,“他的选择,唯有一项。”</P>
“老二想建立墨之一国,不就是需要这样的王,”凰后口吻感叹,“政治,永远是披着和平的假象所建立的残忍事实。”</P>
“一个人越想得到的时候,就会越怕失去,可悲的是,想得到的越急切,失去的可能就越大,这是人性的弱点。”更是无药可医的顽疾……</P>
明昭曦</P>
“保不住了。”狄飞惊说,先弃方有后取的他平车捉兵。</P>
兵马一线眼看在劫难逃,逍遥游进车强封:“现在就看苍越孤鸣与铁骕求衣打算如何反击了……”</P>
百胜战营</P>
还珠楼的效率很高,铁骕求衣回营不久便得到了所求情报。</P>
挑灯览卷的苗疆军首坐在案前,摇曳不定的火光印在字里行间,汇入脑海逐渐清晰成型。</P>
‘轮休的铁军卫墨者,都有看似各不相干的行动,但是……他们都有经过相同的地方,华凤谷。’</P>
其中三营、四营、七营、九营人数最多。</P>
‘三营、四营,是负责搜灭宫禁录的营队,这——不是巧合。’铁骕求衣沉吟,‘嗯……’</P>
“副军……哈!”下意识轻唤出声的苗疆军首这才回神醒觉风逍遥早为此身调离,不禁自嘲一笑,跟着提笔点墨伏案疾书起来,“时至此刻,只剩下两字。”</P>
尚贤宫</P>
“信任。”雁王说。</P>
无隙接口的凰后思虑甚详,详细地将局中人囊括在内:“对风逍遥的信任,对苍狼的信任,以及苍狼与风逍遥对铁骕求衣的信任。”</P>
只口不提荻花题叶,概因除铁骕求衣外的两人同狄飞惊的关系从无挑拨余地。</P>
所以他是一开始就要牵制排抹的对象。</P>
“你——”</P>
说到这里,上官鸿信不由转向凰后,目光凝注。</P>
“信任我吗?”</P>
“哈!”长笑作答的凰后并不多加矫言,自座椅上起身走远的曼妙身姿眨眼便自没入黑暗。</P>
“比快,谁比谁快?”不以为忤的雁王只是沉浸在孤鸿视角当中,语气怀疑带着三分挑衅,“布置,来得及吗?”</P>
明昭曦</P>
眼看红方落相吃车,黑子前炮退一仍驻九宫。</P>
至此,形成红方双炮双马三兵单缺士对黑方双炮双马三卒士象全的阵势,双方开始较量马炮残棋,论子力黑方多一个士,论站位红方更佳。</P>
“纯较棋内胜负也是无趣,”稍落下风,荻花题叶气度依旧从容,“不若赌上一注如何?”</P>
“哦?”休琴忘谱问,“你想怎么赌?”赌注是什么?</P>
“败者答应在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下替胜方做一件事,寻人觅物等等,均可。”狄飞惊设下规则。</P>
话中留白筹码活泛,真正让逍遥游心动的,是“觅物”二字。</P>
炮九平四清理边卒,休琴忘谱秣兵历马:“你既有此雅兴,吾若不奉陪倒显得失礼了。”这是答应了。</P>
“请!”后炮平五临架中门,荻花题叶心下念念。</P>
‘好戏,即将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