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荻花题叶尚有凯风弼羽待调教,无情葬月需做的还有补充自幼起对仙舞剑宗的空白认知……
“此地乃剑行道,多由辅剑八老镇守,是外人欲入剑宗必经的关卡,往东三里便是剑阁。”
剑阁为剑宗藏剑之所,藏有诸多宝剑。
“大凡通过祭师剑试的弟子可自此地挑选一把兵刃,再往东走则是百卷经楼……”
奉命带领无情葬月熟悉剑宗人情的皓苍剑霨向来负责,遂把臂同游详述仙舞奇状。
“往西行则是剑舞坪,为修炼场所,剑宗门下多会于此切磋交流,中有论剑台,便是历届剑试的所在了,旁边则为弟子房间,药、杂、食店铺也在此处。”群峰林立各分属辈。
“至于宗主日常处理派中大小事务的龙泉宫则居于北方,敬天祭地两室分拱左右,往后则是剑林与封剑室……”
此外还有大小景胜,清风涧、醉花荫等等不一而足。
在剑宗辖地内漫游的二人信步所之,皓苍剑霨一一详解,眼看渐入腹地,迎面是花团锦簇,回眺群峰,苍苍峻拔,沿途山景,观之不尽。
“再往北就是剑舞天倾……”
那是剑宗峰峦中其中最为峻秀者,也是昔日供奉三不名锋之所在。
说到这儿,皓苍剑霨下意识地瞥了眼无情葬月,准确的说是他背后的血不染。
随即便对上一双冷似渊潭的眼。
四目相对,无言沉默,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觊觎”邪剑的小心思被发现了怎么办,正当内心无措暗道惭愧的皓苍剑霨清咳一声尝试继续介绍之际,一把年轻嗓音襄助解危。
“这就是传说中的血不染吗?”
忽地,一声惊叹,突然在两人身边响起。
无情葬月闻声看去,原是一名年轻的锦衣镶红鎏金边的剑宗弟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那人五官清秀,外貌看来约莫舞勺之年,此刻正凑了上来。
不过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却没有看无情葬月一眼,而是直盯着他背后宝剑瞅个不停。
“霁云。”皓苍剑霨唤出少年之名,问道,“靖灵君前辈呢?”
登虹造殛自天师云杖回归道域起便应皓苍剑霨之请,负责起醉梦无花的教导工作来。
是故左右顾盼一番的皓苍剑霨心有疑问,毕竟以靖灵君绝非消极怠工的个性,除非……
“半炷香前,宗主派人请前辈去议事了。”霁云回答说,“让我若遇剑霨到此,转告速往龙泉宫有事相商。”
“嗯……”
思虑此事非小,皓苍剑霨犹豫了一下,看向无情葬月。
“既是要事,不便耽搁,吾可自便,”无情葬月说,“此地风光也是喜人,不妨就由这位,嗯……霁云带我游玩一番罢。”
可以吗?
自入剑宗起少有交游经历的霁云听到这话更是两眼放光,恳切视线紧锁皓苍剑霨。
为少年请求目光锁定大感吃不消的皓苍剑霨稍作沉吟,点头首肯:“霁云,交你了,请!”
冲无情葬月微微歉身聊作致意的他展开身法便往龙泉宫赶去。
来到此地,穿过重帘,却是不见登虹造殛身影,只有常年挑灯案牍之间归海寂涯,以及几条横尸担架,看死者衣着俱是剑宗子弟。
“宗主。”皓苍剑霨恭敬行礼,这才问出心底疑团,“这些是?”
不语的归海寂涯肩头轻晃,清风自生,卷起案上讼状,飞向皓苍剑霨。捉过案卷翻了翻,白纸黑字桩桩件件俱是亡者罪状,显见死有余辜。
这般作风令皓苍剑霨不由想起一人来……
眸光微瞑的归海寂涯肯定了皓苍剑霨的猜测。
“无常元帅重现江湖了。”
且说无情葬月方面,眼下的他正看着另一双手寸寸划过血不染通透如晶的剑身。
那是霁云的手。
“你对这口剑很好奇。”无情葬月评价道。
“当然喽,只要是传说,我都有兴趣,只可惜我只能听,不能亲自去调查。”霁云语带遗憾说。
说着他已将血不染递回:“还要多谢你满足我的心愿。”
眼看着无情葬月收剑入鞘敛去神锐,血不染红光渐隐,霁云忽地想起另一桩传闻来——
“据说血不染染血不休,又有说法是此剑杀人取命血不染一丝鲜红,这二者究竟孰真孰假,以及,此剑为何会变成如今模样?”
“最美丽的回忆存于心海,寄情剑锋,掩盖鲜血世浪,方得洗尽铅华……”无情葬月以一种近乎咏叹的口吻道。
“说完了。”霁云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不!”无情葬月看了眼霁云,“这只是定场词,”须臾歪楼北风传奇人格的他问,“故事很长,你有时间听完吗?”
“能。”四顾一番略作迟疑的霁云总算横下决心,舍去午睡时间追剧顺带分享膳点作酬,“另外,我还会有点心作为回报。”
保证不让说书人吃亏。
近朱者赤,同郁剑须臾自小玩大的醉梦无花么,清奇的脑回路也是一脉相承。
看着霁云手里捧着的几只粽子,无情葬月反倒陷入迟疑了……
那一日,四季一时里。
“花期待月找到新的谜题。”月该为自己而活。
“月与花,只会同道。”无情葬月停下筷箸。
“即使有一天,花站在岳伯父临死仍就心心念念的剑宗对立面么,这个承诺也不变么?”荻花题叶问。
“那最美丽的谜题,吾——”无情葬月道,“不愿追寻。”
“不愿,却不得不面对。”荻花题叶说,“因为率先挑起战争的也许会是花。”
“这算试探吗?”无情葬月不解,“如今的四宗和睦共处,敖鹰伯父更是治理得法,一心维护道域和平。”
“没错,四宗间的和平,”荻花题叶强调,“那平民呢?你是否想过,现在的四宗离道域人民已经太远了。”
无情葬月沉默。
“你现在看到的道域是不真实的,也是不完整的。”荻花题叶道,“因为你现在是睁开眼睛看世界的,从现在起你应该学会闭上眼睛来看世界。”
“闭上眼睛看世界?”
“戴上它,你就能看到一个完整而又真实的道域。”
说话间,荻花题叶从怀中取出一物来,递到无情葬月面前。
那是一张诡谲怪异的雪白脸谱,上绘墨笔重彩,半糅半勾错相阴阳。
雌与雄,交布在一张面孔上,更透着一股说不出阴厉沉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