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家主赶忙挥开这聒噪嬷嬷，若不是，顾念着是夫人身边的老人，就冲她拦着路的谄媚样，他看着便烦。</P>
偏偏，</P>
这样的人是夫人的奶嬷嬷，到底还存着两分情谊，戚老爷不好随意处置。</P>
皱了皱眉，摆手道：“行了行了，快带我去瞧瞧夫人和孩子。”</P>
净耽误时间。</P>
“是是是，是老奴的错！”</P>
“夫人此番可是吃了不少苦……”</P>
说话间，</P>
赵嬷嬷一边观察着老爷的脸色，一边说着吉利话，迎着老爷进屋。</P>
表情没有什么变化，</P>
想来，</P>
还不知道那件事。</P>
等看到夫人因为老爷的到来，而展露出来的笑容，赵嬷嬷眸光闪烁，决定把事情拖一拖。</P>
不过是个小妾，生个庶出。</P>
没必要惊扰夫人和老爷。</P>
想到平日夫人对丽姨娘的忍让，赵嬷嬷狠了狠心，一咬牙擅自做了决定。</P>
悄声退了出去，</P>
招来一个小丫鬟，塞了二两银子。</P>
贴耳吩咐道：“去，散一把喜钱给老大夫，沾沾喜气。”</P>
小丫鬟一直待在夫人跟前侍奉，也不知道原由。</P>
兴高采烈地接了银子，去找了大夫，把人送回了家，过后自个儿去找了要好的姐妹去玩儿。</P>
丽芳园里，丫鬟们一个个推诿，不敢去夫人院里寻大夫，最后，竟一个个都跑不见了。</P>
只留下艰难生产的丽姨娘。</P>
屋里，丽姨娘秀丽的脸庞，因着下身的疼痛而扭曲，汗水浸湿了衣裳，头发散乱披着。</P>
久久等不到大夫，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听话，总是不下来。</P>
丽姨娘咬着牙，问：“老爷呢？”</P>
“还、还没回、回来吗?”</P>
若是老爷在，定不会让正院那位压在她的头上，定如珠如宝的哄着自己，想到往日老爷待自己的好，丽姨娘狠下心。</P>
无论如何，</P>
她也要为老爷生个儿子，让那些暗地里瞧不起她的奴才们看看，她的福气还在后头呢。</P>
咬着牙，坚持下去。</P>
扶着姨娘的稳婆不回答，只哄着，念着。</P>
总不能说夫人生了位少爷，老爷欢喜的去了夫人院里，没空搭理这边吧！</P>
女子生孩子，那可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凶事，更何况，这位姨娘的胎还补得大了些。</P>
头次生产，怕是有的罪受。</P>
稳婆瞧着身边女子纤弱的身子和那巨大的肚子，心中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却也不敢道出来。</P>
“姨娘，快别管旁的事了，您多走走，后头才好生产。”</P>
“再吃口蛋，补补力气。”</P>
稳婆接了不知多少娃，经验丰富，知道妇人没了力气才是最难的。</P>
每走上两圈，便要给姨娘喂两口。</P>
又耗了数个时辰，</P>
丽姨娘彻底没了力气，躺在床上，下身一片血色，浸湿了床单。</P>
脸色惨白里透着灰气。</P>
出气多，进气少。</P>
眼看着人要不行了。</P>
稳婆透着门缝，急的来回张望着外边，那不经事的小丫鬟到底寻没寻到大夫来？</P>
又等了好一会，稳婆见外边还是没动静，张望了两下床铺的位置，眼珠子转了转。</P>
不然，还是跑吧。</P>
好在这时，</P>
迟迟才得了消息的戚老爷，带着大夫赶了过来。</P>
看着大夫进了门，</P>
戚老爷又气又急，在门口来回踱步。</P>
都怪底下的人不尽心，丽姨娘生产，这么重要的事，竟然拖到现在才来通报。</P>
一想起这件事，戚老爷便气不打一处来，抬起脚，把怒气发泄到一旁候着的小厮身上。</P>
“哎呦，”</P>
那小厮走了神，没忍住便嚎了一声，回过神，摸了摸脑袋，不明白哪里惹了老爷的怒，忙捂着腿，退到一边。</P>
省的碍了老爷的眼。</P>
殊不知，</P>
这一退才是碍了眼。</P>
戚老爷听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更觉得心烦，一脚踹到他的胸口，从前的武功底子还在，直把人踹出去一米多。</P>
力道之大，小厮倒在地上嚎了两声，便没了声响。</P>
不中用的东西！</P>
戚老爷眉头紧皱，烦躁的挥了挥手。</P>
“拉下去治治。”</P>
两个婆子动作利索的上前，把人拖下去，交给前院的管事处理。</P>
等了好一会，在戚老爷越发焦急的目光下，</P>
门开了。</P>
一个长相不佳的婆子，抱着一个粉色的襁褓，笑呵呵的走出来，恭贺道：“恭喜老爷，是位顶顶好看的姑娘。”</P>
还不等婆子抱过来，让老爷仔细瞧瞧，讨个赏。</P>
戚老爷已经越过她去，推开门进屋。</P>
一股穿堂风吹过，</P>
正值寒冬。</P>
“呀!”</P>
里面传来一声细弱的尖叫。</P>
看向床铺前晃动的粉色纱幔，显然，是刚刚才放下。</P>
戚老爷没有心思想这些，叫住正在收拾的大夫，问出了这几个月来，他最关心的问题。</P>
“大夫，不知丽娘肚子上的那不堪入目的疤痕，可有药膏消除？”</P>
这是什么问题？</P>
大夫还是头一次在接产后，听到男人这么问。</P>
惊讶过后，</P>
还是老实的解释道：“那些疤痕，是由于……”</P>
戚老爷抬手，直接打断大夫的话。</P>
又说：“你只说，能不能消除。”</P>
大夫语塞了一下，回道：“不能，抹些药膏或可使颜色浅淡些。”</P>
但要恢复如初，不太可能。</P>
大夫临走前的一番话，可谓是判了丽姨娘的斩立决。</P>
戚老爷愣了一瞬，</P>
又看向床铺方向一眼，里面人影晃动，显然是听到他们的谈话。</P>
但听到便听到，有什么可怕的。</P>
戚老爷收起一晃而过的心虚，敷衍的关心了一句，“丽娘，你好好休养，以后我再来看你。”</P>
至于，</P>
是多以后的时候，就不得而知了。</P>
戚老爷说完话，径直离开。</P>
这扇门，</P>
再也没有为戚老爷开过。